01
凯蒂最近在心里酝酿了一个大计划。
她暗恋的莫里斯一直和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他们白天是同事，晚上时不时会一起晚餐，之后还有肌肤之亲，可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夜。
有时候，凯蒂会很怀疑莫里斯是否爱着自己，可有时候又很确信。
这种暧昧关系的结果，就是所有的人能看出来他们两个很亲近。如果哪一天突然宣布婚礼，别人并不意外；但如果哪一天宣布分手，大家似乎也习以为常。
凯蒂已经过了两年这样猜测的生活，如果等不来莫里斯的求婚，自己还要不要主动一点呢？
一向看似文静端庄的凯蒂竟然开始频频算命了。按照算师的预设，凯蒂要不了多久就会见证一场婚礼。
凯蒂开始心动了。
要知道，她比谁都渴望一场婚礼。
几年前，她的母亲突然在就餐的时候停止了呼吸，凯蒂眼睁睁地看着外婆和外公嚎啕大哭，看着母亲闭上双眼，自己却无能为力。
从那时起，凯蒂几乎就出现了一种厌食症，导致一个人几乎无法专心的就餐。周末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时候，总想起母亲从餐桌上滑下去的样子。每次想起这个场景，她的胃都会强烈的翻腾，几乎无法吃下东西。她一个人在英国的公寓里时，常常需要分散注意力才能就餐。
所以莫里斯，偶尔过来和她一起吃晚饭时，反而是凯蒂在那一周里，唯一开心就餐的时刻。
虽然这样的不定期聚会，一个月也没有几次。但对凯蒂来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期盼。她没有一天不渴望这样的约会能成为日常。
可是莫里斯却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些话题。就这样，两年过去了。两个人的关系还处在这种暧昧阶段。
02
不得不说，凯蒂是一个很体面的女孩。
尽管早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她却保持着骄傲的单身。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被她华丽的衣着和精致的装扮所吸引。
凯蒂的同事在背后议论：“她一定是滚在钱堆里的。”谁穿得起这么华丽的手工衣服？
但很快，这些同事又会很纳闷，凯蒂这么有钱，为啥还来我们这个地方性大学做这样一个研究性的职位？
这些同事又会继续议论：“要是她有钱到巴黎去买衣服，我就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每天这儿打发日子？”
最让这些同事感到纳闷的是谈论身世，大多数人对这个话题都充满一长串的回忆。
只有凯蒂每次都简而化之，她只会淡淡地说一句：“我父亲是个军人，我出生前，他就死了。”
这样的话题悲伤到别人没法继续再聊下去。同事们聊起凯蒂，总觉得她身上有太多的神秘。
都知道她有家人，每到周末又总不见她的身影，所以大家推测她可能住在乡下，尽管她衣着考究，看着又是城市人。
这一切，连莫里斯也没有多问凯蒂，这也许是保持暧昧的最好方式，彼此给对方留足可以装纳隐私的空间。
凯蒂最近有点着急了。眼看着外公外婆的年龄，一天天的变大，身体一天天的变差。
他们总会在凯蒂周末回来的时候，先是劝凯蒂不要花那么多时间做学问，又总会拐弯抹角地打听和男朋友的进展。
有一天，外婆甚至突发疾病，缓过来的时候，老人抹着眼泪说出愿望，希望自己能活着看到凯蒂的婚礼，亲手为凯蒂做结婚礼服。
对，你没看错。
外婆想要亲手给她做结婚礼服。也许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凯蒂有这么多顶级精美的手工成衣吧？
03
是的，外婆是个裁缝。
而外公当年是一个走街串巷的马戏团杂耍人员。两人一见钟情，不管家人的反对，坚定地走在了一起，逃离了乡下。
婚后，他们也曾经过着非常窘迫的生活，不服输的外婆，凭借自己的手艺在城市中站稳了脚跟。他们的独生女儿养大后，嫁给了一个军人。
婚后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当妻子刚刚有了身孕，这位军人就接到了上战场的命令。上了战场，就没有再回来了，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了。
因此凯蒂出生后，就没有见过父亲，外公外婆和母亲三个人组成了她的养育世界。
母亲去世后，外公外婆从某种程度上承担了爸爸妈妈的责任，以至于凯蒂压力很大。
她平时住在英国的那间小公寓，就是当年爸爸妈妈短时间居住过的地方。
每次她看着相片里的爸爸，都会感慨妈妈到另一个世界与爸爸相见时，会找到现在的爸爸吗？
毕竟他们分开的时候，爸爸还那么年轻。
外婆是法国人，外公是俄国人，凯蒂又在英国出生、长大，但是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她从来没有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国家。
她在内心里，比谁都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英国人。
有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正因为她那种对成为英国人的深度渴望，才让她第一眼看到同事莫里斯时，就心动了？
04
日常中的凯蒂，总穿着讲究的套装，坐姿站姿深呼吸都要非常小心的展现出的淑女气质，在不少同事眼中，显得过于“隆重”。
在知识分子扎堆的大学里，老师们都喜欢穿都以休闲装。而凯蒂每天的盛装，会让人觉得额外隆重，总与周围的环境有些突兀。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凯蒂所有的衣服都是巧手的外婆一针一线为她打造的。加上外婆在行业中的地位，认识几个皮鞋商、手袋商拿到特价再正常不过了。
说到这儿，你大概也已经明白了，凯蒂其实是一个经济非常普通的人，更没有什么显赫的门第。
尽管从头到脚穿得华丽漂亮，但只要一回乡下的家，每次告别的时候，外婆就会和她有这样的对话：
“今天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
“你穿的蓝裙子啊？”
“是的”
“马上把它挂起来，裙褶千万要小心。”
“好”
“对了，鞋子里马上塞起软纸。”
“我一直这么做，别担心，外婆。”
在凯蒂这些简单的回复中，可想而知这样华丽的盛装，对她来讲，有多么疲惫。
她和莫里斯交往时，内心里总有一种隐蔽的自卑。
05
听说莫里斯是当地的知名大户，家庭非常富有。莫里斯自己又才华横溢，帅气逼人。
最重要的是，凯蒂一直引以为豪的才华，似乎和莫里斯一比又显得比较平庸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凯蒂两年的时间，都和莫里斯没有更进一步进展的重要原因。
很多时候，她并不敢直接的问莫里斯能否结婚，她的教养和矜持，早就让她学会把所有期待藏在内心里。
凯蒂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教师。
她在工作上的灵感总是层出不穷，当然，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她的心思都花在思考研究上，这让她的积累，远远超出一般的女老师。
现在她在这所大学里带了三个学生。这学期她教的是一部，充满着十八世纪古典风格和浪漫忧郁情绪的小说《阿道尔夫》。
这三个学生里，只有一个女孩在文学方面的资质最为一般。这个叫做费尔察德的女孩，穿着总是很随意，上课也是懒洋洋的，但都掩饰不住她样貌的出众。
凯蒂隐约知道，这个女孩来自莫里斯的故乡，女孩的父母和莫里斯的父母是世交。想到这一点，凯蒂总是更加用心的教菲尔察德。
那个算神预计见证婚礼的时刻，一天天逼近了。
这一天，莫里斯邀请凯蒂晚上去他的住所。这是两年来，第一次凯蒂走进他的房间。
凯蒂以为这会是迎来自己梦寐以求的时刻，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竟是莫里斯和菲尔察德的婚礼前准备……
命运就这样，很尴尬的和凯蒂开了一个玩笑。凯蒂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继续就餐。
她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就像是在某种游戏里，自己一直遵守规则，却被罚回来起点。
心里一遍遍默念着《阿道尔夫》前言里那些扎心的句子：“但当一个人看到，从情感纽带的断裂所产生的剧痛，看到被骗的灵魂那痛苦的震惊，看到那完全的信心之后的蔑视……”
06
说实话这部名叫《天意》的小说，我看到最后，才发现就来书名都很讽刺，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难道天意就注定让好女孩受伤？这么努力的凯蒂，凭什么不能赢得爱情？
后来我了解到作者安妮塔.布鲁克纳的经历后，又重新看了一遍这部小说。
《天意》引进到中国的时候是2016年，而这一年是作者安妮塔.布鲁克纳离世的一年。
80多岁的她，终身未婚。一生都在研究艺术史的她，却用近乎自传体的小说，看似残酷却又温柔的说：
“有些女孩只靠长相，就能够轻易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但上天并不是对每一个人这么友好，即使你没有漂亮的外表，努力之后依然失败，但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你前行的另外一种力量，就是勇敢。”
这才是布鲁克纳劈开残酷的现实，捧给你这个世界，那一颗最温柔的心。希望你此生无畏无惧，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勇敢过一生。
共勉。
@作者妮妮：
曾任记者多年,亲子教育与自我成长的终身学习者。
13岁帅哥的少女心辣妈，有深度的话痨达人，真诚幽默的非著名阅读推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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