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5月13日
金华，阴雨，早起，喝茶。
不知怎的，想起从前在我家里帮忙的一个阿姨，想起她家里的人和事情。
今儿得闲，说与你们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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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年前，经人介绍，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我家帮忙一天隔一天做家务。那时我还在做老师，通常都在家里工作，备课，画画什么的。
所以，她来家里，我总在的。
她不大认识字，对于有文化的人，她便很崇拜，只要我略闲着，她就凑上来问我这样那样，五花八门的。
诸如她儿子的专业好不好，她老公做的某个事情靠不靠谱等等。
有一天她问我：白血病能不能治得好？
我很吃惊：为什么问这个？
她说：我老公的三弟得了白血病了，在中心医院治，俩个孩子还小呢，他们说要50万，50万看的好，我们卖房子也要给他看的。。。。。
哎，我也不懂，不过可以帮你查一查。（我说的查一查就是度娘查一查）。。
过了两天，她跟我说：我老公的二弟回来了，看看能不能给他弟弟换血，换的话，医生说治得好。
怎么得这个病呢？你老公的三弟多少年纪呢？
她眼睛朝天顿了一顿：属蛇的。
哦，那跟我是一样年纪诶。
因一样年纪，我心里很难过。
平日里，都是她来找我十句，我回她一句，后来碰见她，她还没问我，我就问她：三弟还好吗？
她说：他老婆在医院陪着，医生说我二弟的血也不能换。
啊呀，那要怎么办？
她不吭声，拿着抹布用力擦这桌子。
又过了两天，她给我打电话请假：三弟没了。
虽然我同她老公的弟弟一点儿也不认识，因着同龄，放下电话，我也点了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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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完，她回来，问我：陶老师，你有没有事情让我老公的二弟去做，他从外头回来，就想待在金华了。
我没有一点帮到她的三弟，对她二弟，我动了恻隐之心，我问：人老实吗？有力气卸货吗？
她停下手里的事，给我讲：人特别特别老实，力气根本用不完。
我笑起来：哪有用不完的力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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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二弟来了，站在仓库门口，我吓一跳：不像三十几，像五十几。讲话也讲不清楚，耳朵也不好。我估摸着这样子外头工作也不好找，我当做善事吧。
二弟（我就简称二弟）就在仓库做事了，有货要下的时候，他就去下货；有货要装的时候，他就去装货。平时就坐在仓库门口的楼梯上，不大声响。
她悄悄问我：二弟做的怎样啊?
我安慰他：挺好的。
她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看到她很宽慰，我觉着是帮到她的忙了，也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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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过了个把月，她来跟我说：二弟要结婚了。
哦，怎么也没听仓库的人说起呢，同谁结婚呀？
她说：同三弟的老婆。
咦，怎么好这样呢？三弟走了没有多久，二弟怎么好这样？（小说也不敢这样写啊）。
她为难的看着我：那俩个孩子怎么办呢，那个女人要回老家，说没人养她，我自己也有2个孩子，我老公也是做工的，我们养不起那么多人。
也是实实在在的困苦，那，三弟的老婆愿意吗？二弟也肯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有什么肯不肯，孩子是自己弟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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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什么时候结婚的，我也不知道，也没听仓库的人说起。
他在仓库存在感也不强，若不是一头撞上，我快把他给忘记了——
他下楼我上楼，差点撞上，我定住一看，二弟脸上一大块乌青。
问他：怎么弄的？
他话说不清楚，支支吾吾：摔去了，夜里，走在高台上，摔去了。
怎么爬到高台上去？
他捂着脸：吃了一点酒。
哦，那不会吃酒，就少吃一点。
他哦哦应着。
进到仓库里，仓库人悄悄给我说：是被他老婆打的，天天打，昨天打狠了，把脸打的这样乌青。
呀，三弟老婆，真是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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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天二弟不来上班，打他电话也不接。
我就问她：二弟怎么不来上班？
她十分生气的样子，把手叉在腰上：那个女人，看不起二弟，扔下2个孩子就走了，二弟到处去找那个女人了。。我自己2个孩子，再她2个孩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我看她预备要哭起来，连忙劝她：你家老大都快出来做事了，你忍一忍，好日子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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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失踪了十来天，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我跟他讲：做事不能这样说走就走的，你要去哪里，要请假，这是做事情的规矩。
他点点头，脸上都是抓痕。
你老婆找回来了吗？
他摆摆手：她跟人家过了，她找一个外地人，跟人家过了，还摆了酒的，请了一桌子人。
我无话可说，也实在没有办法安慰，只好走开了。
二弟继续上班，卸货上货，其余时间还是坐在楼梯口，只觉着他越发迟钝了，有时喊他做事要喊几遍，他才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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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阿姨与他老公，还有二弟，合力抚养4个孩子，虽然艰苦一些，总归还是过的下去，那个女人，就随她去罢。
没想到，也许只过了1周，家里阿姨又高兴的告诉我：那女人回来了，女人嘛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说要跟二弟好好过活，把孩子养大。
那好，那好，二弟也有个依靠，最要紧是孩子有个家了。
然鹅，我们对生活的理解还是太肤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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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天，家里阿姨给我电话：陶老师，我今天不能来了，不得了，家里要出人命了。
快点打110啊！
阿姨不及给我解释，就把电话挂了。
我拎着电话，坐立不安，会出什么人命啊，要不要去帮忙啊。。
实在忍不住，我打电话去问：出什么人命？
阿姨一边哭一边答：那个女人，吃了人家的酒，又拿了人家5000块钱，现在人家二十几个人上门来讨还，要么就给3万块钱，要么就把人抢回去。
我天，真正是电视剧也不敢这么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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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二弟。
阿姨休息了一段时间倒是回来了，她告诉我：二弟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肯在这里。
那个女人呢？
她说：还在这里，白天晚上都打麻将。
两个孩子呢？
阿姨低着头继续擦着桌子：我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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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阿姨回去老家，我忘记她为什么回去，好像是说老家有地，有一口吃的，还是如何。
从此，我也没再见过她了，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