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头牛（3）

生小牛是件大事。我们都会关注。

不用请兽医，我父亲就会给牛接生，父亲作饲养员的时候，给那么多牲口都接过生，队里那么多的马，牛都是他养大的。

生产消耗热量，大夏天的，也要生一堆火。

一般顺产，不需要人帮忙，母牛就能生出小牛。

但是但牛的骨盘构造与其他动物相比更容易发生难产。

有时胎位不正、胎儿过大、母牛分娩无力等状况下，母牛生产困难，就需要帮忙。

两条腿出来的时候，需要用绳子扎住，为什么？

因为牛犊它不肯那么喜欢出来，待在妈妈肚子里很安全。

但是两条腿都出来了，你还不出来，牛妈妈就会很痛苦的。

然后就得找人帮忙拉绳子，把牛犊拽出来。

顺利的时候，一会会儿。说是一会会儿，也得个把小时到两个小时。

人累得不行，牛也累的不行。

牛犊生出来，父亲会处理胞衣。小牛就放在火边上。

母牛用舌头舔着牛犊身上的黏液，你能看见小牛的毛一点一点干了，舒松了，黏黏糊糊的感觉没有了，你看到小牛一会儿一个样，鼻子是鼻子，眼是眼。漂亮起来了。

没有人能帮小牛学走路。要靠它自己。

膝盖还软，撑不起身子，一起，扑通，栽倒了；再起，扑通，又栽倒了。再起，站起来了，踉踉跄跄，看着又要摔倒了，可是站住了。

小牛站起来就去找奶吃，找到奶嘴，一拱一拱的。母牛一直用舌头舔着小牛。我那时就知道舐犊情深这个成语。你看到和没看到感觉是不一样的。

小牛见风就长，很欢实。能走路了，就不肯闲着。除了吃奶，蹦蹦跳跳，这看看，那看看，世界很新鲜。

小牛身上的毛全干了，我就会忘记它浑身黏糊糊的样子，就想抱抱它。新生儿总是讨人喜欢！

那么重！我差不多要抱不起来了。

抱它，它似乎不太情愿，总是挣扎。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

不好！

第二天再去抱，又重很多，它更不肯搭理你了。

再以后，你去抱它，它要低头顶你了，没有角，还那么横。横得可爱！

你总能在家里任何地方看见它，蹦来跳去，一会儿都不闲着。

顶开厨房门，看看我妈，我妈作势打它，喝一声：出去！它扭头就跑。

我在做作业，它掀起门帘，进来瞅瞅，你也想看会书？我们一起玩。谁肯！退出去，别处去逛逛！

一点规矩都没有，随地大小便，好像在圈它的领地一样。

母牛看不见它，就会长叫一声：哞……，很焦急的样子，我都听得出来!小牛就一溜蹦蹦跳跳回去，吃几口奶，又跑开了。

再大点儿，就不能随着它的性子了，得找个绳子把它拴起来。我再也抱它不动了！

绳子拴住了，每天早晨从牛圈牵出，拴在我后院的青槐树上。断奶了，就喂它青草；晚上牵回牛圈，和老牛一槽，共进晚餐。

越长大，越温和，那个调皮的家伙转性子了！哪一天开始的，我不知道。

我说，我有一头牛，现在有两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