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伟在逃出新石村之后,一直都是郁闷的样子。今天,他重新回到校园,却不见昔日好友的面容。从他身边走过的学生都会向他投出些许诧异的眼光,然后拉上几个好友在一边窃窃私语。
上课时,他总会分心。下课时,他总是一个人在食堂吃饭,独自一人上厕所,脸上没有一丝丝的笑容。正是如此,他好几次都被学校的辅导老师叫到辅导室里开导。
“大伟同学,我知道你最近发生的事,是不是这件事让你受到了打击?”
辅导老师总会这么问他。
“没什么老师,我只是觉得我的朋友少了很多而已,有些无聊罢了。”
他也总是如此回答辅导老师的问题。
他的生日在他被困新石村的这段日子已经过了。按照法律,他已经可以报名驾校了。
“之前碰过车吗?”中年老大叔坐在副驾驶座旁问道。
大伟战战兢兢回答道:“没…没有。”
“那好,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学习的机会!。”大叔让他脚踩离合器,手放在手排挡上。“注意节奏,一踩一推,皆在眨眼之间。”
大伟两眼带光看着师傅,“真的这么简单吗?”
“呵呵……”师傅冷笑,“当然!”
一踩!
离合已入心晃荡!
一推!
一档一入打天下!
嘭!
“我看你天资尚浅…”师傅一手摸着额头从车里下来,“回家…记得拿你爸爸的车练习一下,但前提是你爸爸很爱你。”
大伟脸色愧疚,他垂头丧气说道:“哦…对不起啊师傅,你的车……”
“没事的!”师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校方方面会有这方面的福利,毕竟几年来,也是有不少学生的天资尚浅,四处撞壁。”
大伟听了之后只是挠挠头,觉得空气间无不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师傅也是对着他苦笑,“我打电话叫你的家人来载你吧!因为车子的关系,我想我也不能送你回去了。”
正当师傅准备拨号的时候,门口突然一阵鸣笛声。大伟对那辆车子的车牌号码有些熟悉,但绝对不是自家老爸的车。
因为那辆车是丰田汽车。
老爸是爱国者,他只有一辆万年的PROTON SAGA。
“黄叔?”
大伟不敢相信,正浩的爸爸竟然来接自己。
“哈哈哈!我本来到你家找你,但你爸告诉我你去了驾校学驾车,于是我便直接转过来载你了!”黄爸的语气轻松,脸上时时刻刻带着亲切的微笑。
但大伟注意到,除了黄爸以外,车子里似乎还载着另外一个人。
车子已经走过了几个红绿灯,大伟一语不发且不自在的坐在后座。那是因为,他的同车乘客,是正浩的阿公。
“你是大伟对吧?”黄阿公突然发话。
“对对对!”大伟点头如捣蒜。
大伟留意到,正浩阿公神情的微妙变化,透着一丝伤感。
“你能说说新石村里的事吗?”黄阿公问道。
“可以啊……”大伟觉得奇怪,虽然正浩阿公是新石村人,但是为什么他问的问题,就是让他觉得哪里怪怪。
虽说如此,但大伟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漏的给正浩阿公说一遍。在诉说的过程中,大伟是越说越起劲,当说到晏海时,阿公的表情是黯淡无光的。当说到妖怪时,阿公没有惊讶的样子,但却呆呆的看着他。当说到周宅时,阿公的表情是无神的。
阿公感兴趣的,似乎是后山,庙,还有河。
但在大伟说到自己逃出来时的过程,黄阿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吃惊。
“爸,大伟的家已经到了咯!如果你还想听的话,改天我叫他来我们家给你继续说啊!”黄爸担心黄阿公啰嗦的性子会让大伟抽离不了身,于是便替大伟找了个脱身的理由。
被黄爸一说,黄阿公看了一眼车窗外。“哎哟!你看老人家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没事没事,我只是太久没回新石村,想听听新石村的事而已!快回家吧!”
“那么…谢谢黄叔还是阿公啦!”大伟同黄爸和正浩阿公打了个招呼后便跳下了车。
车里离开后,他还冲着那方向招了招手。
“你黄叔载你回来了啊!”蔡婶刚好出来浇花,撞见了儿子。
“是啊!他们家的车真不错!但是冷气就没有我们家的那辆宝马好了!”大伟笑说。
“哈哈哈!”蔡婶大笑,“哎…一路上你们都聊些什么啊?”
“就是新石村的事啊!”
“哎哟…”蔡婶立马停下了笑声,“可怜你那群朋友还没有被找到…正浩可是他们家的长子啊!”
“对啊……”
蔡婶放下手中的水壶,“算了!吉人自有天相!你一身臭汗的,快去冲凉!”她一个巴掌打在了大伟的后背。
“好好好……”大伟脱下鞋子,走进了屋子里。
突然间,他像是被点醒了一样。
刚刚他觉得奇怪…那是因为黄阿公的关注点好像不太一样。“怎么…正浩阿公就不问问我关于正浩的情况…”
“咳咳!”
正浩倒在门旁,他的手不断敲打着已经被明文给锁上的门。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细小的血痕,那是被女子指甲给划伤的。
他感觉脑袋越来越重,就像快晕了过去一样。
但眼前那个穿着碎花衫裙的女子正向自己走来,他不得不努力让自己继续保持清醒。
“小青…你和明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竭尽全力大喊。
小青的指甲上,有着浅红色的痕迹。“我们看见了她,看见了那个躺在床板下安眠的女人。”
“她?”正浩眉头紧皱,艰辛的站起来,“她是谁?为什么安眠在床板底下?”
小青的双眼渐渐空洞,“还有襁褓…两个婴儿的襁褓…红色的…蓝色的…”
正浩的胸口被心脏撞得疼痛,“到底是什么!?”
小青仰着脖子,向天花板上看去,正浩注意到了小青雪白脖子上的不对劲。
那道平安符,消失了。
看见消失的平安符,正浩默默将自己的平安符从颈项取下,紧紧握在手中。
“你看见上面有什么吗?”正浩假意问道,慢慢向小青靠近。
迷失了自己的小青浑然不知正浩正在靠近自己,而是继续死盯着天花板,脸上时不时会露出令人窒息的微笑。
那就像是在夜空当中那一抹弯弯的新月。
正浩见自己与小青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一个飞扑过去,将小青扑倒在地。
小青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到在地板,发出很沉重的一声“咚”。
“对不起!”正浩感到很抱歉,但他依旧死死压住小青的四肢,不让她挣脱。
“咿呀!”小青顿时变得张牙舞爪,像一只四肢被钉在地板上的小猫,拼命想要挣脱。“啊啊!”
“啊…咿…”小青起伏跌宕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表明了她已经用尽了力气。
正浩趁此时,将平安符挂在了她的颈上。只见小青双眼一白,随即晕去。
尽管如此,正浩还是死死压住小青的四肢。
“你在干嘛?”
小青突然醒来了,看见正浩离自己的脸只有一把十五厘米的尺子那么远,顿时觉得自己的四肢一阵痛楚。“我的手和脚啊!”
“抱歉!”
这是正浩第二次给小青赔不是。
小青坐在椅子上,看见自己的手腕还有脚踝上都有着鲜明的淤青,她忍不住去瞪了正浩一眼。
正浩当然觉得很抱歉,但要不是自己,恐怕她张小青到死也不可能恢复正常。“我知道我有些粗鲁,但你想想要不是我,你也不可能恢复正常吧!”
“我就是想到这一点!我现在才没有要了你的命!”小青狠狠道。
正浩并没有觉得庆幸,“不过,你真的忘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了吗?”
“不知道啊…但听你刚刚一说,我好像变得很可怕…”小青的脸色转阴。
“是有一点…但还行吧…”正浩这下才真的觉得有些庆幸。
因为张小青忘了刚刚的许多事,包括冒犯他的事。
小青的脸上不明所以得泛红,她看了正浩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算了,装傻吧!
另一个世界里,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楚祥走在幽暗的大街上,冰冷的细雨划过脸颊,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继续往前走。
不知经过了多少店铺,看过多少次市井趣事,这条街的尽头似乎永远无法达到。
他的那一双眼睛虽然看得见,但耳不能闻,口不能说的生活,这跟深处黑暗有什么两样。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眼睛没瞎的瞎子。
明文?
在一处弥漫血腥味的屠肉馆外,楚祥见到了明文。对此,他很是吃惊。
因为在他进入那扇门之后,门就锁上了。
但现在自己失去了听力和说话能力,见到好友的那些喜悦都只能浮于面上,而无法表达。楚祥一脸微笑向明文跑去,而且明文亦是笑脸相迎。
楚祥指着自己的耳朵和嘴巴,用肢体语言告诉明文自己无法听见和说话,明文点头示意明白。
明文不知从何处拿来了纸笔交给了楚祥,楚祥马上便领会了他的用意。
“你怎么来了?”楚祥在纸上写上自己想问的问题。
明文看来之后,随即写道:“门突然来了,我便过来了。”
楚祥原本还想再写,但却被明文打断。
“不要写了,我找到了带你离开的方法,快随我来。”明文把纸笔收起。
楚祥很相信明文,因为他也受够了这种不能说话也听不见声音的生活。
他跟上明文的脚步,走进一个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十分阴暗且潮湿,他才走了不久便觉得浑身黏糊糊的。明文带他到一间破旧的小屋前,小屋的屋檐下吊着两颗圆滚滚的破旧灯笼。
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奠”字。
这是丧礼。
叩!叩!叩!
明文敲了三下门。
咿呀一声,身穿白衣的妇人开了门。妇人的脸色铁青,双眸凹陷,乍一看的话,像极了鬼。
明文给妇人鞠躬,随后妇人也让路让他进去屋里。
楚祥站在门外,妇人正在看着他,明文已经进屋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