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即怀念

    “云缇，你下车吧，我给你做彩黍玉米饭。”我站在河边与坐在白色汽车里，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的云缇说。下午四点的阳光与河水交织显得宁静和煦，但还是有热烈的味道。有那么刹那，光线照在我的脸上，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云缇坐在车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写满阳光味道的脸庞含笑不语。他扭过头来看着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做彩黍饭的？是午餐还是下午点心？”说完还意犹未尽地笑，眼光看到我和周边一大片的草地。

    我走近了一些说“还有我做的奶茶，调味用了栀子花的香珠和你喜欢的柠檬汁，你下来喝一杯吧。”我看到云缇抓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笑得更敞开了。看着他泛着光泽的脸庞，等他回答，我的双手不知道是垂在身体两旁还是该在胸前交叉伸向他邀请。云缇慢慢说“彩黍饭和栀子柠檬奶茶真的都是我喜欢的，谢谢你菊子，很感谢。”

    在我的记忆里，云缇的声音向来都是这样浑厚又清新的，也是我从儿时便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原因，听到他的声音，让我觉得全世界都是安全的，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事情。多年来，我曾经多少次在心里想，若能一直在云缇身边，我的眼睛、耳朵、鼻子甚至心，都是多余的，他所有听到的就是我听到的，他所有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他闻知的就是我闻知的，他感受到的花开花落便是我感受到的花开花落，即使是洒向天空的星辰，也是经过他筛选后才是形成该有的样子。

    我双手交叉伸直到他车窗前，我想就这样站着，看他的反应。可云缇依然只看着远方，像是在思索又或者在做什么决定。我的思绪飘到了我的苎麻碎花长裙的裙角，它们是不是正开心地与脚下的小草在窃窃交好，或者都已经难舍难分了，又或者热烈的野草已经吻过裙角。

    我整个人重重咽了一下口水，说“云缇，我还会给你做很多花样彩色水果和蔬菜，你只吃素，这些应该很适合吧。你下来，我们可以去河边走走。”云缇不经意叹了口气，由于云遮挡的缘故，他原本映在脸庞上的光泽也黯淡下去了。他艰难地看着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又扭头看着我，强迫自己微笑着说：“菊子，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我拖着长长的碎花裙子，走到车窗边，看着他深褐色的头发，那一会，我以为我会上车，坐在云缇身边，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云缇，是菊子永远的云缇，他很希望每天骑马喂牛，吃菊子做的彩黍饭，彩色的美味。可在这个世界，我要让更多的人能吃到彩黍饭，在这样的阳光下徜徉，有菊子这样的女子相伴，所以我不能留下来。或许，多少年后，我会睡在这河边，你坐在我身边说话。”

  泪水在我的眼里转了很久并越积越多，有瞬间奔驰下来的感觉，我知道什么语言都无法让阳光、草地和这一河的碧水停滞下来，我很想伸手去抹掉云缇眼角的飞絮，可还是忍住，只看向仍绚烂热烈的阳光，我想这样静默该是最好的表达。

    “菊子，我给你带彩色牛奶果捞来了…”一个声音从广阔草地、我的身后传来。“菊子，我们回去吧，这个时间，我们要去喂池塘的鱼。”我转身，是尘生急匆匆向我走来，白色衬衫、卷起裤脚的牛仔裤，深小麦色的皮肤和这时的阳光很是映衬，远远的我看到他手里还捧着一个洁白的碗，里面彩色水果块很显眼明亮。

    我看向阳光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云缇和车不见了，河流已经变成一大片白色郁金香的花田，仿佛少女的时光，宁静地在草地和山谷间婷立摇曳，也如同无尽的心，在天空微微卷起时，向着水草和阳光间飞行，光阴洒到的地方，它就会停留。

    我和尘生，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如同野草和我碎花的裙角，琐碎却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