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忆父

今天是父亲去世二周年的忌日。兄弟姊妹几人去上坟。

父亲的坟就在村口，很近，走路十来八分钟的距离。远远望见父亲孤单凌乱的坟头，在冬日里了无生机，穿过别家的田垄离坟越来越近，不禁悲从中来，长声哭泣。

我永远忘不了2017年的腊月三十下午四点五十九分，刚输完液的老父亲撒手人寰，撇下我们走了。一生倔强坚韧的父亲竟跨不过年。那天正是除夕。

父亲出身家寒，和母亲结婚后白手起家，年轻时拼死累活土里刨食也还时常不能维持家用，即便这样艰难曲折还是把我们兄妹三人含辛茹苦拉扯大，两个哥哥各自成了家，我还好歹上了大学。父亲一生勤劳善良，节俭持家，寡言少语，与世无争，吃遍人间苦，受尽世间难。

后来日子渐渐好转，父亲也从来没有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他对生活几乎没有要求，依然是粗茶淡饭吃饱穿暖。儿女成家儿孙满堂，家里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和从前相比有很大改观，肩上的担子也轻了很多。可以享享清福了，可父亲离不了土地从不闲着，天天骑着他的二八大自行车，去地里拾棉花，豆子，玉米，辣椒，碰见啥拾啥，回来挑挑拣拣晒晒都变卖成钱交给母亲存起来，自己舍不得乱花一分。

父亲活了83岁，一生几乎没有去过医院，直至去世前两年，才在医院里住过两次，检查结果是脑子大面积脑梗，伴有轻微老年痴呆症。就是这样父亲还是往地里跑拾东西，后来病情发展越来越严重，卧床不起大小便失禁，更不多说话，还起了褥疮，受尽病痛的折磨。

老父亲一生务农，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劳动者中的一员，平凡得如同一滴雨落入大海就找不见。老父亲一辈子吃饭穿衣，偶尔过节喝两杯酒，与常人无异。没立过功，没立过言。少年时是个连模样也并不惊人的少年，到老年也还是个平平常常的老人。

生命是父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父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父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父亲传给的。他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前几天竟咽不下一滴水更别说吃饭了。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我平凡如同草芥的老父亲离开我们整整两个年头了，一想起我可怜的老父亲，心痛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