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
从2020年3月10号开始，就没有剪过头发，这一路走来，也不少闲言碎语。
别人说，我像婆娘一样，说我留那么长的头发干嘛？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留那么长干嘛？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他们想笑就笑吧。不过最近我把那长发剪了。感觉舒服了许多。仿佛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记得每次去医院看你，我都会买一袋苹果去，希望你平平安安。
我每次去，你一看到我都会在病床上笑嘻嘻的，叫我友哥，其实每次去看你，我内心都特别的难受，因为我知道，你把最好的一面留给那些疼爱你的人，把内心的痛苦藏在心里。不想自己成为累赘，还有负担。因为我也是个病人，只有病人最解病人了。
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聊天的时候，你的语气很丧，你说: 天天待在家里，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没用，也不知道干嘛。吃饱就睡，睡饱就吃。还要天天吃药。都不知道活着的意是什么？
那时候我还对你说: 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就在家门前那块地种点菜，这样的话，就不会觉得无聊，也能为家里做点什么。
如果不行的话，到时候我回家帮你种，到时候你自己好好看管就行。
那时候是2019年下半年，那时候我是打算，我去医院做了化疗后，然后回家好好养伤，来陪伴你，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不然你老是说在家无聊，没人陪你玩。总是觉得自己好，没用。
记得有一次，我在朋友圈，看到你发抽烟，还有喝酒图片，当时我真的是火冒三丈，那时候我就劝你不要喝酒，也不要抽烟，不要堕落， 你说要很苦，不想吃。
那时候我为了安慰你，我把我的病情还经历讲给你听，也希望你像我一样坚强。不那么自甘堕落。 你哥，我从14年开始就吃药，吃到现在19年了，整整六年了，几乎每天都要吃。 如果一旦停药两个月，我就会死。 医生说我要终身吃药。这件事我都没有跟任何人说。
而那时候你大叔总是天天说我快要死了，说我活不长，每个人都说我疯了，傻了。但我从来都没有去理会。他只知道我得了癌症，觉得会要花他很多很多钱，反正已经没得救了。就算用钱去救也是徒劳，白白浪费，因为我很清楚你的大叔，跟你爷爷一样。把钱看的比命还要重要。
我从小最了解不过了，如果等他的钱来救我的命，我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当别人放弃我的时候，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我自己。 所以那时候我才会放下狠话，就算我病死，也不会花他一分钱。也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虽然他从小都没有把我当人看。
但我自卑过吗？没有，那时候我就一个人离家出走，去广东打工。给自己看病，那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我一定会活着，我绝对不会挂掉，绝对不会。
我记得那时候为了活着，还有挣钱看病，很多酸辣还有刺激的东西我都不吃，但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身边的人，我有病。因为我不想别人用怜悯或者歧视的眼神看我。我就像跟普通人一样。
记得那时候你总是跟我说，你一天要吃好几次药，好痛苦。
我就对你说，你哥我每天都吃。而且是，每天早上起来空腹吃，吃完药半小时，一小时内不能吃任何东西。 每天都要比别人起早半小时，还要让别人不发现。
我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坚强一点。
所以叫你不要那么悲哀，可是你就是不听，记得那19年，我回去办理异地医保住院单，又听说你住院了。
记得那天晚上去看你，比起上次见到你，你瘦了许多，我问你，是不是偷吃辣条？你还笑嘻嘻的，不敢出声。
其实我也想帮你的，只怪哥无能，连自己去看病还要上别人借钱，还借不到。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指望救你。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也希望你不要责怪哥，每次来医院来看你，也只能买苹果，而你每一次都没有吃，因为你身体虚弱到吃不下。
那时候我办理了异地医保单，我就下广东了，因为我要马上去工作挣钱，不然到时候，我连住院的押金都挣不了。
没想到一转眼都快要过年了，离我住院的期限越来越近，而我连1万块钱的，住院押金都凑不到。身上只有八千多块钱。
医院那边打电话来问我，开始停药，准备住院，而我由于凑不到钱的原因，也只能放弃治疗。等我攒够钱了，再做打算。
没有，去住院，没想到接下来又遇到了疫情，那年我在朋友家过了年，年初几才回村，想去看看你，那时候听说你三十晚，跟你爸吵架了，被气到住院。
所以那晚我在你峰哥家住了一晚，没想到一晚就开始封村，哪里都去不了。
本想去医院看看。没想到却封村，发信息给你，都是你弟回，每次说问你在干嘛，你弟都说你现在在休息。所以就没有多余的打扰。那时候由于疫情的原因，你也一直住在医院。也出不来。
直到后来，3月份开始，疫情稍微减轻一点，村里开始有点放松，四伯从医院把你带了回来，我一听到你回来了，我就进去看你，从上一次看到你到现在才时隔两三个月，没想到这次你连走路都走不了。
我还试图想让你起来走一走，可是你连站都站不起来，最后我就没有勉强你。
让你好好休息，记得那时候你的手机总是被你弟拿去打游戏，我说怪不得每次发信息给你，都是你弟回。记得那时候我有两台手机。我就给了一台你，要你看看视频，放松一下。
也不知道你回来第几天， 我进去看你的时候，没人在家，你说你爸去南木，给你买吃的，我看你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那时候我就跟你说，帮你按摩按摩吧！ 放松一下脚，还有手。都躺了两三个月了，手脚都应该僵硬了。
当我给你按摩脚的时候，抚摸着你的脚，整个脚基本上都没有肉，摸到了，只有骨头。没想到这次你比上次还要瘦了许多。
看着都让人心痛。 那时候我还开玩笑的跟你说，你的脚好像你表哥的一样。竹竿一样。你还笑嘻嘻的。
我还跟你说在医院这样天天躺着，没人给你按摩吗？你说没有。我说为什么不叫你弟给你按摩呢？你说在那边打游戏，没空，给你手脚做完了按摩，你说舒服了许多！
然后我说如果以后哪里不舒服？可以随时叫我过来，毕竟这样躺着，整个腰骨都硬了。
不一会你爸，还有你弟回来了，那时候我，那时候我还嘱咐，叫你爸还有你弟，没事的时候就给你按摩。
然后你就躺下休息了，那时候我就跟你爸闲聊！你爸说，医生说，在这样住院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所以只能出院。所以只能把你带回来了，现在你想吃点什么？想要什么？你爸都说尽量满足你！
记得那时候你爸还特别，去镇上给你买了，你最爱吃那间店的。云吞。可惜的是，你吃了一两个就吃不了。
那时候我还跟你爸在那里谈着，你爸说:你以前的班主任跟我说，在南宁有一个老中医，就算医院救不了你的，他应该也可以救，然后从手机给我看了看。那里的地址。问我熟不熟悉。因为我以前在南宁工作过一一段时间，你爸希望到时候让我带你去。
但是由于疫情的原因，总是推迟了一点。
本想叫你表哥开车搭你去的，但是你表哥没空。所以那时候我们决定3月10，你爸说包一辆车去南宁。所以我们就决定3月10号出发。
记得在3月9号上午，从你房间窗口走过，我还偷偷渗透进去，看你在干嘛。
我看你拿着我的手机刷着，快手，然后我就放心了，离开了，到了，下午再来看你，看你爸正在收拾床单。还有换衣服，你爸说吐的到处都是。在我把那些床单拿出去晒干。
那时候我还稍微显得有点恶心，那时候我还是拿去楼顶晒了。有了就丢在洗衣机里。然后弄好了一切，我就走了，回去。
那时候你爸叫我。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南宁带上你。
所以那天我就没有太大在意，回去的时候，那晚也挑了闹钟，很早就睡了。
大概9点多钟就睡了，然后12点1点多才醒，那时候因为说，那天晚上月亮特别大，所以我就跑到楼上看月亮。
那时候我还发了朋友圈，欣赏着天空的月亮有多美有圆，我还在我家楼上瞄了一眼你的，房间。灯是关的，应该你睡着了吧！
毕竟明天的路程也挺远的，去南宁，也希望到时候那个要老中医真的有你那个班主任说的那么神奇吧！
可能由于我发了朋友圈的原因，你石党叔知道我没睡，就发了一条信息给我，这条信息让我哭不成声，你石党叔说: 刚刚给你发了两百块钱，叫你加油！加油！
没想到你弟回信息给他，说你就在，刚刚走了，加油加个屁哟，人都走了！加油有什么用。
然后我看了看你的房间，也没开灯啊！我还是不太相信，然后我就发信息给你弟，
问他在不在家。然后你弟就发了一张图片给我。你的自拍图。你弟跟我说，18岁，刚刚满18岁不久，生命就永远定格在了18岁。
现在不在家，在桂平，差不多11点多的时候，你说不舒服，然后就叫救护车来。说你刚进抢救室，就是就已经走了。
然后就很久没有回复我，那时候我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我真的不敢相信。你走了，我真的好希望我看到的，还有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从小看着你长大，我真的不敢相信。记得以前小时候每次去你家里，我都是带你姐去玩，都不带上你，因为嫌你麻烦，
记得前一阵子你刚满18岁，然后你发了一条说说，我才知道，你跟我爷爷是同一天生日，我还叫上你，到时候去那里吃饭。
但是你没有去，因为我爷爷，跟你爷爷这两兄弟，从来都不怎么合得来。
还叫你多注意身体。别那么丧。没想到你说走就走。没想到见你最后一面的时候，我还嫌你吐出来的东西恶心，没想到你却在我，睡梦中走了。
那一晚我一夜没睡，眼泪都基本流干，已经哭不出来。我真的无法接受这种现实。
大概早上7点多，我去到你家里，看着你那空空溜溜的房间，我多么希望你躺在那里。跟我说一句，友哥我们准备出发，去南宁，可是这句话你永远也都说不出来了，我也永远不会听到。
然后我就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想让自己睡着，忘掉这一切。可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 大概到了8点多，你弟打电话给我: 你爸说想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就出来了，出来送送你。那时候还叫上你姐，让你姐去给你买一些新的衣服。
因为只有你姐知道你穿的尺寸，让你穿的漂漂亮亮的，去到那边也是漂漂亮亮的。
那时候，你姐大着肚子，里面是你未曾见面过的小外甥，从你姐家开车到桂平，我搭着你姐，开着一台电车，你姐挺着一个大肚子。 那时候我们几乎都眼泪流干了，那时候我也只能打起精神来，因为一夜未睡。 只能出去见你最后一面。
因为你姐肚里有孩子，所以，不能进去看你，然后去帮你买了衣服就走了。
回想在过去那几年，你姐为了凑钱救你，16岁就嫁人为人妻。他们应该有大好的人生，他应该去读书，去读大学。有更好的方向。可是为了救你。最终还是没能救到你。你还是走了。
而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此时的我觉得真的是好没用，那时候我听你爸说，昨天晚上叫救护车的时候，准备到医院的时候，你一直想喝水，又不停地叫着，打电话给妈妈，打电话给妈妈，我也知道你妈妈跟你爸爸已经离婚了很多年...
我也知道你爸爸真的很很烂赌，所以你妈妈才会离开她，我跟你一样，从小都讨厌那些烂赌的人，你爸说。那时候可能你已经有了征兆，你要离开了，所以你才会说出那句，感谢爸爸，还有。这么多年的照顾。
我知道，从以前跟你的聊天中，我就知道，你也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都给家里干点活。不想成为累赘。也不想成为负担。
同样是病人，这个我在了解不过了，那时候你爸说已经给你跟妈妈接通了电话，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由于疫情的原因你妈妈也没能来，见你最后一面，希望你能理解。
说实话吧！其实从小到大，我都挺羡慕你们几兄弟姐妹和你妈妈的关系，可以玩的，跟亲姐妹一样。而我跟我妈就跟陌生人一样。
虽然你爸烂赌了一点，你妈爱玩了一点， 都非常疼爱你们几兄妹。给你们买玩具玩各种，说实话，我小时候真的是羡慕的不得了。 你爸虽然烂赌，但是能不工作，陪在你身边，直到你走了，为你做吃的。
我爸就不一样了，我躺在病床上，他还对我说，还不快点，早点死。浪费钱。
在他眼里只有钱。钱才是他的一切。
别说给我做吃的了，就连我摔断手了，还要煮好给他吃。有时候饭里有沙子，还经常被打。
所以不要责怪你的父亲，母亲，他比你的大叔强100倍，今年你爸，还有你弟没有回去过年，医院那边经常打电话来，向你爸追债，但你爸从来都没有抱怨。我也知道，你爸尽力了。
这不能怪你，也不是谁都能够一生能够保证自己不生病，不吃药的。
你从来都不是累赘，你只不过是不幸运罢了，没能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里。
遇到了。像我这样并不富裕的哥哥。也没能帮您做点什么。
那天送你最后一面，我真的是害怕这种东西，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却看不到任何害怕，抚摸着你那已经早已失去温度的手。
你弟跟我说，叫你下辈子投胎，不要投到我们这些贫穷的家庭里，也希望你在那边快快乐乐的。
本来想给你个丰丰厚厚的，送行，可是他们收费太高了，而我们经济又有限。
也只能那样了，不要怪那天你爸没有进去看你，因为风俗的原因，白发人不能送黑发。来给你送行了，只有你友哥还有你弟。
其他人都在广东，疫情严重，我们也不想给国家添乱。
最后你爸跟我说，把你的骨灰，拿去跟你奶奶站在一起，这样的话，每年的清明我们都会去看你。
那时候已经打算让我跟你弟，到时候把你跟你奶奶张在一起。你爸就不去了，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行。
可是最后，你二姑说，风俗的原因，没有嫁出去的女孩，没有，满20岁。
不能把骨灰带回来。所以只能让你在外面。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狗屁风俗，其实我是真的希望能够把你带回来。
但是我也不能不尊重长辈的意见，因为决定权在你爸手里，作为堂侄子的我，根本无权插手。
最后回到家里，我怕你爷爷承受不住，我们都欺骗他说你去了你外婆那里看病。去那里修养。
可最后你爷爷还是知道了？因为我们把你的行李还有被子。准备拿走的时候，说要快递去给。你爷爷就说了一句。应该是永远回不来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没想到一转眼就差不多快两年过去，你已经离开了两年！ 两年的时间，我也改变了许多。
记得你走了那段时间，其实我也是挺害怕的，我害怕的是我，怕我熬不过。这一次化疗，可最终我还是熬过来。
因为你走了那段时间，我也借不到钱，去看病，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工作，攒够钱了再去住院。
那段日子真的挺煎熬的，但是我没有放弃，记得那时候，我无意跟一个女孩说，我要去住院。她说要来看我，虽然最后她没有来，但是有这份心意就行了。
因为每一次住院，说实话，我都不希望有人来看我，我不想别人看到我落寞的样子。但是如果来了，我一定会很高兴。
虽然每次祝愿我都是偷偷去，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记得特别搞笑的事，我住院那天，我说我去电子厂应聘做核算。
你大姐还发信息给我，说我应聘成功吗？我说成功，还有几千块钱一个月呢！
她还真的以为我去电子厂工作了呢！我厉害吧！在医院当中没有一个人知道。除了我的朋友...
说实话吧，以前我安慰你的话，都是假的！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坚强，我以前也跟你一样丧，自从得知自己的病情后，我就变得非常的丧。很丧很丧，不敢谈恋爱。
又害怕别人知道我有病。不跟我玩。
恐惧这恐惧那，有时候还自甘堕落。
感觉自己就像怪物一样。
从你走了之后，我就发誓，我要坚强一点，好好活着。别那么丧，好像是从去年开始吧！我变得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也尝试去谈恋爱，虽然没什么女孩子鸟我。但是我觉得我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我不应该自甘堕落，我记得前年我住院的时候。遇到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她的病情跟我差不多，她说不要那么丧，只要跟对方讲清楚，讲明白。就行了，总会遇到那个。喜欢你的人。爱你的人。
那个女孩真的挺开放的，挺活泼的，没想到她还有男朋友。
那个女孩还对我说，不要总是觉得自己会祸害别人，讲清楚，讲明白就行。
她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受益良多，就在前不久，在我上上一次做化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孩子。
她的病情跟我一模一样，她都那么勇敢了。
敢爱敢恨，敢生小孩。
所以我在害怕什么？ 我在丧什么？
记得过年那段时间，你表哥笑我，笑我，约了四五个女孩去看电影，一个都没约出来。还被他笑了五六天。
本来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知道，现在好了，很多老表都知道了。
可惜你永远都听不到，每次登陆游戏。或者qq看着你在线。我仿佛感觉你好像还在，那时候我多么希望那个登陆你的游戏账号，还有QQ的人。不是你弟。
20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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