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土塔

也不是刻意,冥冥中天意使然,几个驴友在立秋这天,犹豫中来到了祁连山下一个叫土塔的山村,仿佛要和这个夏天做一次和解,和几十天酷暑告别。

说起避暑,于武威而言,最佳去处无疑是祁连山了。就在这个夏日,山下的沟沟村村,催生了许多专以避暑休闲为目的的山庄民宿。有的地方还以武威后花园的名号吸引了大量的游人。

这实在要感谢祁连山了。山,估计每个人心中都有心念所属,敬奉为神。可无论怎样,到了哪里,刻在灵魂深处的,想必是家乡的山了。

贾平凹说:一条龙脉,横亘在那里,提携了黄河长江,统领着北方南方。这就是秦岭,中国最伟大的山。

由是在他笔下,便有了一个永恒主题——秦岭。


而东与秦岭紧邻的祁连山,其冰川与水源又涵养了青海海北与甘肃河西,让腾格里、巴丹吉林和库姆塔格三个沙漠南侵的脚步在这里渐渐停了下来。我工作地武威,因为它的滋养,这块被干旱包围的湿地与绿洲得到了保护,使生活在这里的凉州儿女得以繁衍生息。

和贾平凹一样,生活在祁连山北麓的武威人,也因为山有了一个心心念念关注的话题——祁连山与石羊河。

与秦岭不同的是,从东端的天祝至西端的当金口1000公里连绵的祁连山脉,自古至今大多是少数民族的领地,以牧为生的他们以山神的名义实际上很好的保护了这座山脉。

这从祁连山的名称就可以看出端倪。“祁连”,是匈奴语,匈奴呼天为“祁连”,祁连山即天山之意。

匈奴民歌曾这样唱到:“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匈奴之后的突厥、蒙古、藏族、裕固族......各个民族在山下的草原上轮番登台,繁衍生息。虽然信仰不同,但都敬畏山神。这种文化属性实际上很好保护了这条山脉以及他们的绿色家园。

汽车在G569国道一路疾驶,向西经过温泉度假村,再向南左拐进山,约一个小时车程,便到了土塔村。


土塔是祁连山东端天祝县旦马乡一个藏族山村。旦马为藏族部落名称,藏语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村庄坐落在东西山坡上,依山势高高低低排列着几十户人家。西面向阳,住户较多。

单从建筑风格和人们穿着上看,似很难寻觅藏族元素。村舍多为现代建筑,红顶蓝瓦,彩钢居多,一色平房,生活简朴。


唯有村旁山坡上,一座孤孤的藏传佛教白塔,在向人们证明着这地方人们民族属性以及精神信仰。

每每夏日,从山顶到山下,原始森林和鲜草像一件绿色的衣装,亦或厚厚的绿毯,穿在了山上。

那是一种满绿,没有一丝裸露。满绿上又有许多野花点缀期间,像翩翩欲舞的各色小蝴蝶,让人顾盼生怜。

而两山夹峙的路旁山沟里,蜿蜒着土塔河水,又像银白色腰带将路两侧的山装扮了起来,宛若古典的东方神韵,将自然美与夏日凉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平添了一份高原特有的气质,令人震撼。


我们到时,炊烟将尽,三三两两的村民走出家门,有的手提纤维袋,上山采野蘑菇——这已是当地村民不少的一笔收入;有的将牛羊从圈里放出来,赶入自家的牧场,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一幅田园风光就这样静静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或许厌烦了喧嚣,时常总想觅得静处,平一平略显浮躁的心,故而闲下来总想来这里。

来这里必有一项是采蘑菇,这是大家都比较喜欢的科目。靠近村庄的一面,蘑菇一般很少,大多被村民采走了。想要采到品相好一点的,要翻到山的那面去。

记得去年和妻去采蘑菇,和群里的驴友早上9时开始从村庄的一条山沟进山,也不知翻过了几座山头,到下午6时才从另一条山沟走了山来。这一趟下来,少说也走了十几公里路。

那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每个人手里提一个塑料袋,从进山开始,能走的不能走的都往前赶,生怕拉后好蘑菇被人采了。

越往里,蘑菇越多。眼看袋子将要装满,只好像猴子掰包谷似的,忍疼将品相稍差的蘑菇从塑料袋里往外淘汰,到最后,袋子里全是一种叫松茸的蘑菇,可满足了。

村庄南侧,白塔一旁的一处山坡,这个时候野韭菜长势正好。有的还从韭菜中突兀处一根长长的绿杆,耷拉着脑袋,开出一朵朵白色的韭菜花,引来蝴蝶飞舞。

我们将车停在了土塔河边,跨过河,原想穿过燕麦地,摘点韭菜或韭菜花,回去弄一顿美味。

可惜高高的铁丝网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大家又不好翻越,只好作罢。

眼尖的驴友老鹰,退回的时候在河边的草丛里发现了几丛野韭菜,顺手采了回来,拿在手里,车里顿时弥漫了一种淡淡的韭菜清香,沁人心脾。


无奈,我们只好前行。同行的一位叫剑客的驴友,适时的宽慰到:

“我闲下来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开车在山里乱转,这里凡是车能走的山路,我都走过。每每上班感觉压抑的时候,我就一头扎进山里,行走在充满灵气的山间。”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

“到了山间,不知不觉心头的烦闷就像山风一样无影无踪,心情也会随之像山一样平静。那一刻,仿佛有了一种与山对话的幻觉,平日里能说不能说的不快,都可以像对知己一样倾诉。倾诉完了,也就释然了。”

崎岖的山道上不时有羊群慢悠悠的行走,跟在后面的我们也不得不慢下来。这样我们乐得看羊了。


这个点的羊是要去牧场吃草。沿着坑坑洼洼的小道,羊很有秩序的一只紧随着一只。汽车声惊了它们,羊咩咩的叫了起来,像是打着招呼,提醒着同伴。那些还在发愣的羊儿,听到伙伴的招呼,立即赶上前去加入靠边行进的行列。

不听招呼的是一些小羊羔。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露着六神无主的样子,特别可爱。有的吓得腿软,正要抬前腿,后腿不听使唤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急的一旁的羊妈妈“咩咩”地叫起来,好像对小羊说:“别怕,你慢点,我等你。”

就这样,我们越过羊群来到了一个叫八宝莲花山的山顶。

举目四望,眼前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


南面最高的山峰,还有薄薄的积雪,叫阿尼万智雪峰,又名干沙鄂博,海拔4491米,是华锐藏区著名的十三神山之一。

紧挨着的,是细水村朝阳山的七座鄂博,一字排开,皑皑雪峰下,像小弟似的,始终相伴,不离不弃。每到夏初,粉的香柴,白的高山杜鹃,紫的马莲,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花,漫山开放,像小孩的画笔,涂抹的一点不剩。


雪峰下丰美的草原,又被一条浅浅的沟分为了两块。东面的一块,碧草连连,星星斑斑的白点——羊群,闪耀期间,在起伏的山坡上不时掀起绿浪;西边的一块,在突起的台地上,开坑出了长方形的耕田。田里鼓起了一道道鲜绿,一道道土黄,像一块绿色地毯上手绣的纹案,绿黄相间的勾勒出精美的图案。


耕地的一旁,有一座简易的平房,白色的屋顶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这让我感慨,人们嘴里常念叨的远方,如海子说:“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倒不如住进这座房,体验一种诗意的生活。

西侧的几座干沙鄂博,山上冰雪相对多了起来,皑皑的雪峰在阳光的作用下融成清澈的雪水,从条条山沟奔涌而出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很小的河流,静静的从脚下的山间流过。也许是人们心有期盼,给这条河起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叫大水河。


大水河将群山环抱的脚下分成了两半,望上去绿野无垠,连绵不断,一直融入到群山中,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弯弯曲曲的河的两边,散落着几十户牧民,一座简易的桥将两边连了起来,远远望去,像世外桃源般躲避着城市的喧嚣,宁静地独处。

只见蓝天白云下,嵯峨峻岭间,居然出现了这一大片豁然开朗的草滩——大水草滩,草滩又背靠八宝莲花山,滩下是滔滔奔涌的大水河,河的两边零零散散的民居旁,洁白的牛羊悠闲的在草地上饲草,一幅俊美与奇秀的夏日风光就这样出现在我们的眼帘。


看到这里大家多少有些兴奋。这时,驴友剑客又怂恿般用手指着对面山上泛着银白光芒的路,说:“那条路我去过,是水泥路,不难走,就是有些陡。像是一条天路,到了山顶,隐没在白云间,与雪山齐高,有种与巨人对话的感觉。一路上风景异常优美,走一趟像是过了四季一样,有白雪,有野花,有原始森林,有鲜绿的草,赶得不巧,有时还有飘雪。翻过山就是细水的七座鄂博,从细水村就可以出来”

这番介绍怂恿起人们的欲望,一致决定去往对面的山峰。

可从山上看,去往对面的小路有挖掘机在作业,好像路断了。大概率是过不去了,可还是不甘心,鼓动着下了山。到了挖掘机前,滚滚的山洪冲垮了路,无法前行。

只好返回到山顶,从另一侧通往旦马乡政府的土路下山。


这条路以前也走过,两边多原始森林。拐过了几个山头,到了一处茂密的森林。经验告诉我们,这个林子离村子比较远,里面应该有不少蘑菇,采蘑菇是个不错的地方。

停车后,几个人手拿塑料袋,在林间转了好久,也没采上多少,估计只够炒一个菜的量,遂作罢。

出了林子,找了一处稍稍平整的树荫,铺好防潮垫,拿出带来的午餐,还有一瓶酒,高兴的边吃边喝,蛮惬意的。

吃过饭,大家意犹未尽,又绕了好长的路,绕到土塔村的一个农家乐,吃过晚饭,天擦黑才回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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