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醒来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第一个画面是她。再见，小姐姐。
洋洋洋小姐姐是我这三年唯一动心的女孩。喜欢她，不是冲动，无关利益，只是内心中那种很久都没有产生过的一份单纯的情愫。
1. 初识
小姐姐来公司上班的第一天，是我去接的她。凭着我一直以来爱好以初见的主观印象去评价一个人的特点，入眼的是一个小小的身躯和与之不相配的沉稳。于是我跟一同从老公司跳槽来的死党讲，我们新来的行政气场很强。后来大家熟了，这坑爹的同事居然给小姐姐泄露了出去，小姐姐很介意，或者说，她好像生气了。
小姐姐进公司一周后，我被派去乐山，开启了我在新公司以后的第一次出差任务。那时候的我是不会放弃任何出游的机会的，搞完活当然是去游览乐山大佛，在朋友圈晒美景。失误的是我先设置了分组不可见，后加了小姐姐另一个微信并加入分组，就悲催地被她看到了。我原以为要死定了，可是她除了问我怎么还去旅游之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又跟死党说，办公室的行政小姐姐人真的挺好的......于是，“小姐姐”这个称号就此诞生，后来，成为了全公司对她的统一代称。想来，我对小姐姐的信任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公司最初有位少爷秉性的同事，大家叫他田总。田总在出差期间，作为行政的小姐姐表示了例行关心，但被田总切头去尾断章取义地秀在了朋友圈。大家都纷纷表示大概是田总对小姐姐有意思，我呢，不了解女孩子对这种事的在意程度吧，在跟小姐姐聊天的时候多开了几次玩笑，说田总看上了小姐姐。没想到，小姐姐生气了，而且整个星期都在生气。噢，原来小姐姐也会生气，而且真的会生气的。
2. 熟识
就在我想诚心诚意跟小姐姐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无心地冒犯时，我遭受了极度打击——前女友跟我提分手。虽然在26岁之前交往过两个女生，但是我承认自己都没有认真负责地对待所拥有过的感情。前女友是第一个让我懂得什么爱的女孩，我由始至终真的很认真，真的很想跟她好好在一起，对我来说，她不只是一个恋人，也是我对生活全部的希望，对未来的寄托。所以分手的重创我那时真的承受不起，也没人可以帮我分担。在小姐姐接收我的道歉并且大度的原谅我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又跟她说了自己的事情，或许被她的亲和力感染吧，她成了因为世界上这件事第一个安慰我的人。
有些伤痛真的未必会在第一时间全部暴露出来，在后来的一年时间里，我在不断地沉沦，酗酒，学会抽烟，爱好除毒品外各种可以上瘾的生物碱一类的东西。情感之外的生活，依旧苦楚，失眠和厌食随之而来。终于在一次同事聚会的饭局上，酒后吐出了我的痛苦与不甘。大概小姐姐的对待感情也像她做其他事一样沉稳吧，后来从同事口中得知，小姐姐因为那次对我的看法是，我很可怕。在疫情爆发的第一年，我们的办公场地到期换租，重新挑选工位时我选择了一个能让自己舒服一点的位置，那个位置在小姐姐对面，她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是——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那时在我的印象中，小姐姐对我的印象应该是很负面的吧，不过我不在乎，对于普通人对我的是褒是贬，我一向都不太在意。
2020年初，COVID-19在全国蔓延，小姐姐的家乡在湖北，形势尤为严重。我们在北京居家办公，而小姐姐过年后就滞留在当地。有那么一天，小姐姐发给我一个自己拍摄的小视频，夕阳欲坠，余晖未尽，一列火车徐徐而来，伴随着小姐姐有点好听又有点可爱的画外音：“惠老师，火车儿，看火车儿”。哈哈，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小姐姐的另一面。此前虽然我觉得小姐姐不是我想象中硬派作风的女强人，但是知性，沉稳还是她在我中的主要形象，而我对这一类的词，天生的反应就是尊重，甚至是敬畏。嘻嘻，我真的想不到，小姐姐也可以如此的俏皮。当我们后来越来越熟悉，她几次向我秀她的小聪明，然后问我她是不是个小机灵鬼儿的时候，我一度怀疑她之前留给我的主要印象到底是我自己的错觉，还是她故意装出来吓唬我的呢？
我也许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人，随着小姐姐在我心中的性格标签越来越多样化，跟她聊起来，就越来越轻松。慢慢地，聊工作，聊生活中的琐事，聊有趣的见闻，一起吐槽领导......我们越来越熟悉，就聊得越来越随意，内容越来越丰富：她给我展示她色香味俱全的烹饪作品，我和她分享所见到的山河美景；她对我秀她的多才多艺、广博见闻，我跟她讲身边亲朋好友的奇闻趣事，又获得一点意外之财的小窃喜......和小姐姐聊天，成了一件为数不多能让我觉得舒心惬意的事情。小姐姐，在我的心里除了一份沉稳优雅的知性美，又多了品格优秀，蕙质兰心，性格直爽开朗，正义感爆棚，生活乐观有趣的标签。这两三年里，小姐姐给了我很多帮助和信任，也带给我很多快乐，我对她呢，敬畏悄悄地被欣赏所代替，除了做同事，我希望能够和她永远成为很好的朋友。
大概是身边亲朋好友都信奉米兰·昆德拉的那句“要逃避痛苦，最常见的就是躲进未来”吧，这几年我被他们介绍了太多的女孩子，却始终是聊不了多久就只能跟他们说抱歉了，我给的理由一直都是和对方感觉没话说。他们觉得刚认识的人没话说很正常，但是我应该不会是一直找不到话题的人。不禁想起毛姆说的一句话，要是谁都在有话可说的时候才开口，那用不了多久人类大概就不会讲话了。有时自己也觉得我那借口站不住脚，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善与人交流的人，而面对那些姑娘，其实也未必是真的不知道可以聊些什么。细细回想一下，我和小姐姐从相识到熟识的过程也一点都不出奇，就是人与人之间随着交流越来越多而由生到熟，但怎么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呢？
3. 暗恋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而上班族最长时间面对的应该就是同事关系，自己的事情，不可能长时间完全逃离身边同事的眼睛。越来越多的同事说我和小姐姐的关系越来越好，最终演化为我和小姐姐关系非同一般。对于这样的揣度，我是拒绝的，或者说是内心中排斥的。我曾一度认为，自己不可能会再爱上一个女孩，更重要的是，田总的那件事过后，让我觉得小姐姐很在意这种事情，我不愿再有这样事情惹我的好朋友不开心。可我慢慢发现自己对小姐姐似乎不仅是欣赏，似乎还有那么点钦慕。我对自己说这只是钦慕，绝无非分之想。
小姐姐的业余生活永远都是那么的丰富。有一个周末，她很开心地让我看她人生第一幅书法作品，写了“高山流水”四个大字，还告诉我大字一写心情飞起。我逗她说，敢不敢拍一下你的手？她立刻给自己的手拍了一张特写，还很傲娇地说：“你看，写了一天的手，干干净净！”确实干干净净，我本着吹毛求疵的决心仔细端详一番，也没能找到一丁点墨迹。可是，我发现自己的脸有点微微发烫。
愚人节那天，她说自己刚在路上遇到了一颗特别好看的树，但是拍不出效果，就给我看前一天在小区里拍的那一棵吧。我看到的是一个10秒的短视频，一颗好大的丁香树，花枝繁茂，仿佛透过屏幕也能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郁花香。小姐姐拍小视频一定会配乐的，赵露思的《我喜欢你》，我当然不会愚蠢到认为这是她想跟我说的。可是，我发现自己的心有点怦怦直跳。
COVID-19反反复复但总会好转，工作终归是要继续的。长期出差是我这些年我的工作常态，好不容易回北京一趟，被逼着去燕郊见和一个女生见面。回家途中路过的前女友读博的学校，忍不住故地重游。小姐姐在这之前一年也曾经因公司的事情外出过远郊一次，途径那里，她当时跟我开玩笑发了个定位给我，我没回她，她以为我生气了，跟我说抱歉，其实我不是生气，只是当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几乎就是在坐上地铁的那一刻，我主动跟小姐姐说“上次你的玩笑我不知如何去接，今天自己再走一遍，发现除了内心稍稍有点不平静，什么都没有了”。她对我说：“那就行，都是云烟”。我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对吧？”，“是的呢”，她回复我。小姐姐跟我开过的玩笑挺多，很多都淡忘了，不知怎么唯独这件事记得最深，而且当时那么迫切地想跟她分享我的感受。
工作不可能是总那么顺利的，领导的决断不可能是总那么英明的，当工作中觉得自己难以坚持的时候，我和小姐姐会跟对方说不干了或干不下去了来排解自己的苦闷情绪。那次小姐姐是真的特委屈，我们聊了很久，她蹦出来一句“真不干了，回家找个老公结婚生娃去”，我差点回一句：“别回家了，跟我吧。”是的，在玩笑的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我知道我终于说服不了自己了，我喜欢小姐姐。如果她真的要找个人结婚生子，相伴一生，那个人，可不可以是我？就那么一刹那，让我发现人的一生真的不是只能深爱上一个人，我曾认为自己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人，早已无声无息地被洋洋洋小姐姐置换了。
有那么一天，我又被逼着去认识一个姑娘时，跟小姐姐说遇上一个真正让自己动心的女孩太难。小姐姐跟我提到了她的另外两个朋友，一个已婚有娃，一个已婚没娃，她们的婚姻都有小小的问题，加上她单身狗，真真的一出三十而已，她们打算带她去联谊。小姐姐总结她还没有结婚，是自己没有勇气。好想很认真地跟她讲，希望她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爱她一世，给她这份勇气。而我，当时却缺少了开口的勇气。再回望当时的情景，才明白我在那一刻失去了最后开口的机会。
我第一次意识到暗恋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是在某个周日的下午。小姐姐发了一条朋友圈，北京的胡同街景并配文“走街道穿巷子”，在这几个字的前后各有一个女人和男人的小表情。我心里明白，小姐姐恋爱了。不是臆测，也无须她说出来，只是关注一个人太久，她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也会感同身受。回想一下，自从她说要被带去联谊开始，各种出游已代替了她原来醉心厨艺或写字听课的周末生活。渐渐地，她不会再跟我分享她的趣味生活，只是偶尔提及周末她又去了哪里玩。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果我周末微信跟她说话，如果不是什么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不出意外她是不会回复了。如今，她每周末会如约般地更新朋友圈，农家乐，赏月，沐浴冬日的暖阳......场景不同，可透露出幸福感是那么的持久、依旧。
似乎上帝已安排小姐姐邂逅那个能给她勇气的人，而那个人，终究，不可以是我。那段假托于《面纱》的话，写的真好：“我从来都无法得知，人们是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我猜也许我们的心上都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所以我们急切的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却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所以你填不了。”或许，我真的填不了。
慢慢地，我们周末会很默契地保持互相沉默；慢慢地，任何时候我再跟她讲那些什么奇趣经历，看那些湖光山色，她大都会忙到看不到消息；慢慢地，我们唯一还有的交流，就是关于工作上的正事和相互吐槽工作的压力，唯一的交集，就是我还在帮她找各种各样影视综艺的资源。而我跟她说的越来越多的一句话，是“不打扰你了”。
我无力不承认，我们已经从无话不说到越来越无话可说。我始终是不如小姐姐那么冷静，那么稳重，但是我要承认，她做的对，爱上一个人，是要为对方负责的，是需要约束自己的行为的。只是我还是没能找到足够的力量去改变自己的惯性，时常还是会有想逗她一笑或跟她分享点点滴滴的冲动。希望另一个人开心不是错误，只是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或许只应由对的人去做，越俎代庖，毫无意义。删去已精心编辑好的成段文字，换成一句“小姐姐，已帮你更新好了剧集”。没关系，不是所有的话都要告诉她，比如我很难过，比如我很爱她......世间有一种难逃窠臼的无奈，叫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说出来，未必会比不说更好。有些话，就让它止于内心，掩于岁月吧。
前段时间，我以为已久别的失眠又找到了我这个挚友。失眠让紧致的夜幕出现一丝间隙，间隙如同飘浮于海上的氤氲，如同坠落入水中的墨滴，一点点扩散开来，在黑暗中夹带着酸楚和忧郁，充满我整个内心。我曾在某个极度无力的时刻，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死党，他问我，至于吗？不至于。只是人生中总有些事，想得通，却未必想得开。
4. 取舍
现在的我自认为这个世界上能让自己在乎的东西已经极少，以至于我的生活过于随性，过于放纵。唯独对于爱情，我一定敢说自己是十分认真，不敢亵渎的。爱只有一种赢，就是能在娑婆世界中遇到一个能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至于得与不得，皆是造化，在自己行将就木之时，皆是一份最美好的回忆；爱却有无数种输，就是以爱为名向并不动心的人索取任何利益，无论得多得少，都是债，他日十倍百倍，未必还清。 我之所以无法和那些介绍来相亲的女生长期聊下去，不是因为真的无话可说，只是因为这种相识从一开始就包含着潜在的目的性，奔着一个合适或不合适的结果而去。每个女孩子都是让他众里寻觅千百度的她，应当被温柔以待，被真诚以待。我着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相当一部分相亲男女能抱着先和几个人同时相处，再挑出最优选项的想法去谈笑风生，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太小了，小到始终只能装下一个真爱的人。丰子恺先生那段对弘一法师的评价深入我心，面对爱情，我终究希望自己能做到五分像人。
我曾在不同的时间反复问自己，是否是真的爱上了小姐姐，但是在任何一次深思熟虑过后，答案都是肯定的。爱上小姐姐，不是孤独寂寞，不是冲动难耐，不是急于想找一个女朋友，只是因为在心底里爱上了她。爱情兵法套路千百万，可再多的机关算尽，再多的华丽溢美之词，也抵不上心底里那一份真实的情感。
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让我趁早用各种手段主动去追求小姐姐，甚至我自己也有不甘心，也知道不做将来会可能会后悔。在心里做过了沙盘推演，就算是我打算追求她，我也能做到三件事情。第一，我绝对不会去破坏她和现在男朋友的感情，我自己重情，也同样懂得尊重别人的感情。我只会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在这个过程中，她接不接受，我尊重她的每个决定。第二，我能分得清楚，哪些是我为了追求她去做的，哪些是我把她当好朋友去做的。其实这一点让我想了好久，后来又豁然开朗，其实一个人为友情和爱是做的事情是完全不一样的，没那么难区分。第三，我对结果不报任何希望。我要是最终能和小姐姐在一起，那相当于奇迹的发生，这种奇迹在现实中基本不可能，所以，追不到她，我不会很伤心，也不会影响到我会不会遇到下一次真爱。只要保证了这三点，就不怕失败，不怕被拒绝，追求一个未婚的女孩也丝毫不违背道义。
但是，我不能那样做。如果我爱上的是任何一个别的女孩儿，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去追，以期抱得美人归。可是在洋洋洋小姐姐这里，我无法让自己做一个赌徒。很早前也跟小姐姐探讨过一个话题，她说她不信男女之间可以有纯友谊。可是，我信！我相信人与人相交，贵乎交心，只要始终诚心相待，共同经历，即可成为挚友，无关年龄，无关性别。和小姐姐认识的时间越长，经历的事情越多，我就越来越明白，小姐姐，在我心里实际上真真正正地占据了两个人的位置，碰巧的，在现实世界中，这两个人二元一体：她是一个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深爱上的女孩子，更是我为数不多最好朋友之一。在她对我一次次无私相助中，她早已成为了我心中的那样的朋友，或许这种情谊，已无法用“朋友”两字来形容。遇到一个能真正动心的女孩的确很难，可是能遇到一个像小姐姐一样的至交好友也绝对不比那容易。我不能那样做，是因为深知做了会有另一种可能：我们彼此间满满的信任到后来产生了顾虑，太多的顾虑到后来转化为隔阂，太多的隔阂到后来导致了陌路，陌路会使得我们之间的情谊终将坍塌为废墟。
爱，是自己的事，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相爱真的是要讲缘分的，在小姐姐这里，我缘分不够，唯一能做的，就是曾经跟她讨论过的，发乎情，止乎礼。我经常会跟小姐姐说希望她天天开心，无论是对自己心中哪种角色的她，都是真心的。为了能让小姐姐开心，我必须得让自己能做到一些事情。我深爱的小姐姐已经找到了她的幸福，我能做的，应该是放下这个教会我深爱不止一次却最终爱而不得的姑娘，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再对她执着打扰纠缠。而我也该为我自己心目中的最好的朋友，为了她的幸福做到交流有度，联系有度。始终是男女有别，我不能让她被别人误会，给她带来困扰。
5. 再见
再见，小姐姐。我说的再见不是再不相见，是随着我们各自生活状态的转变，以最适合的方式来互相面对。我们或许会渐渐变得疏远、陌生，但我相信，也请你相信，我们始终会有着最牢固的情谊，我永远希望你能开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