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黑每日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叫爷爷。
“爷爷，爷爷，你起来了吗？”
“起来啦。”
“出去，出去。”
“好。”
小黑奔着爷爷的手，就往外跑。
“吃饭了再去！”一个中年，拉着细长的嗓子喊道，这是小黑的父亲。
“不嘛，不嘛！”小黑摔着手，嘟啷着。
“小心家伙！”父亲声音虽细，但威严自在。
“#$￥……”小黑不情愿的放开爷爷的手，嘴里不知道在说着啥。
爷爷看看中年，再看看小黑，叹了口气，转身回房里，小黑的奶奶还在床上，他要去帮她洗漱。
奶奶已经瘫痪多年，每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屋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旁人一般都不愿呆在里面，但小黑从来没有嫌弃过。
爷爷进屋，他随着爷爷也进屋；爷爷帮奶奶擦脸，他在水盆玩水；爷爷帮奶奶端屎拉尿，他也从不嫌臭。
帮奶奶洗漱完，早饭也熟了。
祖孙三代，围着一张黑黢黢的、布满油污的小桌，吃着早饭。
饭是包谷饭，菜是两盘咸菜。就这样默默地扒拉着。
“我今天去张婶家下力。”父亲自顾自说话。
“嗯。”小黑爷爷应道。
又是一阵沉默。
“唉，这个样子下去，不成啊。”爷爷叹了口气。
“咋不成？我能养活你们。”父亲嗓音更尖了。“莫多想，日子总有办法的。”
“唉……”
吃完饭，碗堆在锅里，父亲就出去了。
小黑又跑来喊爷爷：“出去，出去。”
小黑说出去，是去旁边水沟里捉螃蟹。当年小黑母亲对他说，乖乖呆在家里，我去给你捉螃蟹。然后母亲就再也没回来。
从此，小黑每天都要去小沟里捉螃蟹，他以为只要捉到了螃蟹，母亲就会出现了。
爷爷看着在沟里翻着石头的小黑，不禁沉默起来。
二
爷爷姓李，名總拳，是当年二王山恶名远扬的黑虎寨的寨主，适逢乱世，为了生活，做了不少昧良心的事情。
当年他绑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文文静静，但眼神里总透着一股不凡。李總拳倒也不怕，仍只叫他写下地址，叫家人来赎。
那人说自己没有家人，如果愿意放他，他可为李總拳透一句箴言。
李總拳心道稀奇，就让说来听听。
那人道：“你此生作孽太多，不能娶妻，只可孤老。如肯悔改，从此弃恶行善，或许能有转机。”
李總拳哈哈一笑，抬手就把那人砍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寨子就被破了，李總拳带着妻子东躲西藏，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可是妻子腰部受伤，从那天起，就不能行走了。
李總拳悔恨不已，就此背着妻子翻山越岭，躲到此处。
一晃多年过去，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较刀头舔血的生活，倒也平静。
渐渐李總拳都已快将往事遗忘，没想到小黑的出生，让他再次想起那人说得话，后悔当年做了许多错事。
小黑出生，本来是件喜庆的事，不过随着小黑渐渐长大，李總拳才觉出不对劲来——小黑脑是个傻子。
李總拳在遭难后，本对那人说的话信了几分，隐居后，一直深居简出，尽量与人为善，后来儿子李大狗出生，虽嗓音尖细，也没什么本事，到也是个囫囵人。可到了小黑……
自小黑出生后，家里的日子更艰难了，一家的生活全靠儿子维持，许是瞅着家里越来越难，又看着小黑这个样子，小黑的母亲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时常疯疯癫癫。
终于有一天，小黑母亲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不知道是去了别处，还是在山里迷了路。
李總拳知道，是自己害了这个家，但他不敢和别人倾诉，就连妻子，也在小黑出生不久，不言不语了。他知道，妻子是在埋怨他。
三
李總拳越想越悔，他想改变这一切，结束这一切，心中注意一定，就朝小黑喊：“小黑，回去吃肉肉。”
“哦～吃肉肉～吃肉肉。”
李總拳带着小黑，回了家，关了房门，就去灶台，把锅里的碗拿出来，也不怎么洗，就随便用水涮了涮。然后从横梁上拿下最后一小坨肉，也不切，直接放在锅里，加上水，燃了火，就对小黑说：“你在这看着肉，熟了我就来捞给你吃。”
“嗯～”小黑流着口水应道。
李總拳看着小黑，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就去了卧室。细声细语和妻子说了许久，妻子只是听着，也不理他，只是李總拳起身后，默默流下泪水。
“爷爷，肉好香！”
“哦，来了。”
四
李大狗正背着一筐苞谷，远远看见家的方向冒起了烟，心中一暖，父亲在给小黑做饭了。
虽然父亲从不喜欢这个孙子，但也从没格外嫌弃过，每天带着他玩耍，做吃的给他……
就这样想着，那烟越冒越大，李大狗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远处传来叫喊声：“李大狗，你家着火啦！”
闻言李大狗卸下苞谷，就朝家里跑去。
邻里已经在帮忙救火，奈何火势太大，几桶水浇去，毫无作用。李大狗往身上批了条毯子，再淋了一桶水，就往屋里冲，奈何门反扣着，根本进不去。
眼见着火越来越大，小黑在里面哭喊：“爷爷，爷爷，我怕！”只是没有人回话。
“爸～呀！”李大狗大喊一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五
这一声叫喊，让李總拳一个激灵。周围的火渐渐消失起来，小黑也模糊起来，仔细再看小黑，样子变成了文文静静的中年人，那人正在说：“你此生……”
“先生，我愿将全寨上下，托付给先生，请先生为李某指条明路。”
“噢？李寨主何以如此信任在下。”
“不瞒先生，李某早就有心带兄弟们不再干这昧良心的事，奈何时局如此，为了生活，做了不少伤害老百姓的事。”
“好，既然李寨主有此心意，我愿为李寨主效犬马之劳。”
“好，有劳先生。”
六
“听说了吗？”
“什么？”
“二王山的黑虎寨前几天拔了一个鬼子据点。”
“嘿，二王山的李寨主真是好样的。”
注：
1.文中皆为虚构，人名、地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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