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公计除母弟

高中时最喜欢的一篇文言文是“郑伯克段于鄢”。我最早读这篇文章不是在课本上,而是课外阅读里的节选。作为《左传》的开篇,其文笔简洁流畅,一般人有些古文基础再依靠查阅字典便很容易读懂。我记得我当初通篇读完后最先是很佩服郑庄公这个人物,因为他面对“日渐强大”的京城大叔段,可以做到从容不迫,甚至并未如何谋划便使段兵败自缢,这种掌控全局的姿态,已然是具备了作为一个帝王的条件。当大夫祭仲提及“今京不度,非制也。”时,庄公只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当子封进言“国不堪贰”时,庄公又说:“无庸,将自及。”等到段开土拓疆到了廪延,子封已然觉得段甚至要得尽民心,庄公国君之位都快要不保,然而他自己仍然不为所动,反而说了一句像是谶语的话,“不义不昵,厚将崩。”

事实证明郑庄公说的话在未来都一一应验,他先是探明国后姜氏与段密谋反叛的时间,提前命子封出兵伐京,京地百姓果真背叛了段,段于是逃亡到鄢地,面对子封的追伐,又逃往原来的封地共,叛军也随之土崩瓦解。听闻段逃亡到共,庄公也下令不必再追击,因为他知道段已经难成气候。而段最终也在共地自缢而死。国母姜氏本应是通敌之罪,庄公将她软禁在城颍,并发誓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客观来看郑庄公确实是一个有谋略又能掌握大局观的君王。但也不难看出他为人的阴险狠毒,他一开始并没有对弟弟段做教导与纠正,反而是任由他肆意发展到最后,等到民之所向时直接将他逼入绝境。当然这也与姜氏对段的偏爱有关,庄公对姜氏必定心怀怨恨,在即位之初,十四岁的寤生没有办法正面抗衡身为国母而又一心想扶植段为国君的武姜,只能无奈的诅咒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在之后二十二年里,他一边隐忍一边私下里谋划,最后成功“弑弟囚母”。虽然这种说法并不完全公正,但事实确是如此。我第一次读就简单地认为郑庄公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是成竹在胸之言,后来才想到他那时候不过十四岁,绝对没有那样的心计与自信。等到祭仲、子封等人进言时,他已经足够年长,这时才有足够的把握解决武姜与段的联合谋反。

《左传》与《史记》中都有对郑庄公生平有较为详细的描述,就如后来郑庄公后悔发誓与姜氏“不及黄泉,无相见也”。两本书的作者认为郑庄公确实是对母亲姜氏存有情义,故后悔与姜氏决裂,因此后来听从颖考叔的建议,“穿地至黄泉,则相见矣。(《史记》)”“掘地及泉,隧而相见(《左传》)”。以此与母亲关系和缓。只不过《左传》这一篇的结尾写道,庄公与武姜最后的关系是“遂为母子如初”。这便让人很容易产生联想,庄公欲与武姜和好的目的并不纯粹。因为他与姜氏当初就没有母子情深过,“遂为母子如初”就只能是回到二人先前较为梳离得母子关系上。所以他的目的有极大可能就只是为了维持一个仁义的形象,以此来取得人民的信任。毕竟百姓会更加爱戴一个孝子,而不是一个杀弟囚母的残忍刻薄之人。我觉得抛开权谋不管,郑庄公其实是很渴望母爱的。颖考叔将烤肉藏在袖子中,想带给母亲分食。庄公见了,像个孩童一般说道:“尔有母遗,繄我独无!”这里他所说为“无”的东西,正他是自小缺失的母爱,也就是一个真心实意爱他的母亲,而不是姜氏这种因“寤生”便“恶之”的人。

《左传》从鲁隐公元年一直到桓公六年这部分内容,着重描述了郑庄公的生平事迹。就比如后来的“周郑交质”“假命伐宋”等,郑庄公巧妙的利用天子卿士与郑国国君的双重身份,使郑国日渐强大起来,不断与周边的国家交战,以此来换取利益。他既野心勃勃,又总能快人一步的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方向,并且做出充分准备,最后便能够对一切成竹在胸。不过可惜的是,郑国原本只是一个小国,且处于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即使郑庄公再怎么苦心经营,也弥补不了郑国天然的地势问题。庄公死后的郑国,经历十几年的内乱,便逐渐退出了春秋时代的长河。

你可能感兴趣的:(郑庄公计除母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