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觉得自己还蛮不易的,但当听了很多命硬私董的故事之后,想想自己还算幸运儿!
我虽然也是出身农村,但由于是在湖北的鱼米之乡,理论上来说如果父母都勤劳的话,日子温饱还是没大问题的。
偏偏我的爸爸是一个非典型农民:他不爱务农!他上到了那时候的7年级,相当于现在的初中毕业,算是有文化的人!他脑袋瓜子很聪明,算术很厉害,所以就当了一段时间村会计、后来又自己做裁缝师傅、做小买卖……但是他最爱的还是打麻将,并且是终身爱好,职业性的爱好!他常常几天几宿的在麻将桌上,忘了一切……
可以想象我妈妈在外要管十几亩地的耕种,在内又要管4个小孩子的拉扯,那种窘境与困顿!最气人的是,田里的作物还没收回来,就被我爸输到了赌债里!在我小小的脑海里,能记住的是有几次都没米下锅了,只好向邻居奶奶借!另外,有一回,妈妈蒸好的白白的热腾腾的一满碗发糕刚出锅,就上门来了一位讨债的,妈妈只好赶紧把那一大碗发糕让给了债主,馋得我们几个小孩只能在旁边啃着手指头!
那年头,发糕是奢侈小吃,需要用上好的江米、用石磨研细、再经发酵等多种工序才能完成,耗米又耗时,一般不是逢年过节,都吃不上!做一次也不会多做!那一次,作为孩子的我们就只能望“糕”兴叹,现在想想还直咽口水!
好在我是兄妹四人中的老三,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是妹妹,比较辛苦的劳作都是哥哥从小帮妈妈打下手,家务则是仅大我两岁的姐姐分担着,而我除了去地里挖挖猪菜,放放牛,就是回家写作业了!姐姐说我很“贼”,每天一放学回家,就搬出一把大竹椅当桌子,再搬来一个小矮凳坐下写作业;而姐姐就得去摘菜做饭洗衣服,姐姐那会儿也就8、9岁、她在天亮前没有时间学习,还经常要忙到天黑,所以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姐姐就留级跟我一个班了,而我一直学习很好,所以就更有理由少做家务多学习了!小学毕业时,我考上了重点中学,姐姐也考的不错,只比我差了几分,考到了普通初中!
那时候的上学都是要花钱的,上小学的时候,虽然我和姐姐从二年级起就是同班同学,但每次交不上学费的时候,妈妈都让姐姐先推迟上学或是交我一人的学费,而姐姐就会不断被老师催缴学费,可想这么一个几岁的小孩顶着多大的心理压力!即使这样,姐姐依然不减对学习的热情,每次妈妈一人发愁交不上几个孩子的学费,想让姐姐退学时,姐姐都向妈妈保证,只要能让她上学,她多做多少家务都可以!妈妈并不是一个偏心眼的人,并不是厚我薄姐姐,妈妈也常常一个人偷偷掉眼泪,也有几次都不想跟爸爸过了,但每每看到我们四个孩子,又忍了下来!
在这样的家境中,姐姐非常清楚,更贵的中学学费,家里可能拿不出,她即使考上了初中,也有可能上不成,所以那个暑假,姐姐开始去卖梨了!十三岁的姐姐,1米5出头的小个子,骑在又高又笨的老式28自行车的横梁上,后座驮着两个大筐,清晨很早出发,去十几里外的镇上进梨,然后驮着两大筐梨回到村里来卖,辛苦还是其次的,那时候小姑娘卖货丢人也是其次的!往返的路是要经过凹凸不平的土堤,很多时候是要下来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滑的往前走,尤其是下过雨后的泥坑,有时候会陷很深,有几次车翻了,梨散落了一地,她一颗一颗的捡回来,当看到有些梨摔坏了,她想到卖不出好价钱了,急的她一边哭鼻子一边费劲的左摇右晃的在横梁上踩着单车。而更危险的是,夏天的河堤两旁已经上涨很高的水为,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车一起掉起水去,姐姐说,有好几次都差一点点被汹涌的洪水吞没。
就这样拼了小命挣来的几块钱连着毛票和分分钱,姐姐小心翼翼地藏在床板底下,等着开学时交学费。然而真到开学的那一天,姐姐发现她的“血汗钱”不翼而飞了,到处找都找不着,小小的她几乎瘫软在地!直到妈妈从镇上送我报到后回到家,真相才揭开,妈妈拿走了姐姐的钱,替我交了学费!因为镇上我的学校老师妈妈都不认识,必须全额交学费;而姐姐上的中学,就在家附近,还有认识的老师,可以求求情缓缓再交!又一次,姐姐欠着钱上了学;又一次次,姐姐被老师、校长催着学费……姐姐不得不大老远见着他们就躲着走……
即便这样,上到初二时,家境还是没有任何改善!父亲决定举家从湖北迁到大西北宁夏银川,去投靠他的大哥,我的大伯--从抗美援朝前线回来的、又去宁夏支边的老红军!
从湖北农村到西北城里,刚开始的生活更加窘迫。至此,姐姐的艰难求学路还是断了,跟着爸爸给一家家居厂做沙发套,晚上去冰棍厂包冰棍纸多挣一份钱,然后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额寄给了住校上学的我!
姐姐稍大一些又去学理发学美容,从17岁开始,就自己开店了,然后不断精进不断闯荡,后来去了海南开医院,再后来又去了上海开美容院,期间还因车祸严重受伤卧床数月,但姐姐凭借不屈不挠的“小强”精神,在上海扎根了下来,买了车买了房,养育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儿,还拿到了上海纹绣界的多项大奖,直至荣获“裁判长”的殊荣!
姐姐是一个命硬的小个子女人,由于初中就被迫辍学,她一直很羡慕上了大学能舞文弄墨的我,而我也一直很愧疚抢了她这么多教育资源,同时也一直被她百折不屈的精神感动着和鼓舞着,我一直想找机会写写这个小姐姐的命硬故事,感谢这个作业成全了我的心愿,让我能以笔代酒,感谢我的姐姐在我成长中的无私付出与做出的巨大牺牲!谢谢姐姐何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