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文》彼岸花2


3

      苏依诗早早地起来了,今天她有件重要的事情“母校讲座”,这也是她来白衣市的首要目标。讲真的苏依诗不是那种喜欢出现在大众视线的人,只是难于自己曾经恩师李老师的苦苦请求,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苏依诗洗了把脸,看向窗外昨晚夜里早已盛开的杏花,顿时觉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也不知从什么起,自己便喜欢上了花了,各种各样的,什么都爱。

      早晨早早的准备好了稿子,虽然她很少公共露面,但她自己从来性格沉稳冷静,自然一次普通的演讲没什么大的问题。结束后苏依诗谢绝了一场饭局的邀请,打算结束后就坐趟公交车回了。车辆来来往往,可始终等不到属于她的那辆,她也考虑过打出租,只是她又不愿意了,因为她今天忘记带书了,很奇怪的理由,但她就是别人眼中奇怪的女孩。

      苏依诗最终还是选择徒步往回家走,今天她的心情有点烦,她想着也许是演讲过后的疲累,也想着可能是对公交车迟点的不爽,也想着或许是今天杏花盛开的这种没有道理的借口。苏依诗就这样心事重重的走向了一家茶店

      茶店没有招牌,没有名字,门前装饰略显古旧,但不失一份古韵,仔细一看才知原来是全是木质材料,至于用的什么木苏依诗就看不出了,反正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很佛系。店内装饰大多采用木质用料,虽说整体有些阴暗,但布局来说无论是采光还是空气的流通都是非常的妙,再混上一缕淡淡的茶香,苏依诗顿时觉得这里不比那些奶茶店差。

      苏依诗走进店里,店里的老板是位年轻的男士,戴着一副明亮的方镜,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线装书。此时苏依诗的目光已经全都在老板手上的书,她意识到这个店主可能也是个爱读书的人。因为一本书最重要的是文字,这是不分贵贱。而在爱读书的人眼中,除了要保证书的内容绝对正确外,书籍的耐损抗磨效果也就是在书籍本身是否易于保存方面也是非常重要的。而那些所谓爱收藏古书的人只能说是爱书,因为爱书与爱读书是两件事。而线装毕竟书相比起现在的胶装书来说更加复杂,也更加讲究。只要保证纸张和线绳的材料,那么书籍的保存效果可以说十分优秀,只是这种出来的线装书成本高并且不够普遍,注定只能沦为私有定制的作品。苏依诗曾经也咬着牙买了一本这样的线装书,名叫<了不起的盖茨比>那还是她花了整个一年的压岁钱买的,可惜的是因为某些事情给弄丢了。

      也许这里还不错,苏依诗正想点一杯茶却没发现周围没有菜单,而且直到现在苏依诗发现,店里虽然比较宽敞,但其实只有区区三张木桌,根本不像平常茶店的作风。

      “那个,,,老板。”苏依诗试探的问了一句。

      “我姓邱”邱老板的声音很温和,尤其是他放下书的动作尤为儒雅,邱老板面露微笑平静的说“我叫邱明,我先为你泡壶茶可好?”

      那语气虽是询问的意思,但让人有值得相信的魔力,已经坐下的苏依诗怔怔道:“好”

      店主随之起手,泡茶的步骤有简有繁,极为讲究心性。

      备杯,用的是简单的白面陶瓷。

      备水,店主却从下面拿出一个木瓢,然后去了后门,回来时木瓢里面已经盛满了水,好吧,苏依诗觉得这家店格调还是有的,至少喝的还不是自来水。

      然后接下来的温壶,备茶,识茶,赏茶,温蛊,置茶,闻香,冲茶,烫杯,分茶,这些步骤.......都没做。苏依诗看着眼前这杯曾被寄以期望的茶,店主微笑说道:“这茶我已经喝了许多年了,其他的步骤太复杂,不随我心性,只要茶的味道还是那个样子,差不多就得了”

      好吧,要求也别太高了,苏依诗捧起这杯茶小咪了一口,只觉得茶咽下去有种神似淡淡的薄荷口感残留在口中,至于茶的味道如何她竟尝不出来,大约几眨眼的功夫,她又觉得有股清苦在喉间,那苦味并不刺激,倒是非常的.......嗯---温柔,这使得她想找到那苦味的感觉。只是她找着找着却突然找到一个回忆,那杏花的书签,那位固执的......少年。

      苏依诗良久才放下手中这杯茶,“邱老板,这茶怎么卖”苏依诗笃定的说道。

      店主还是那副笑容,缓缓说:“这茶,不卖”

      苏依诗还想坚持,只是片刻后她又放弃了。是啊,这茶想来是并非凡品,怎么会轻易买到呢。苏依诗向店主道谢,不管怎样这茶她喝的很满意,也很不满意。

      “那么,这杯多少钱?”

      “随缘,你想给多少就多少”店主这次没再理她,而是自顾自的看起了书,

      看来不仅这店佛系,老板也是个随性的人。想了一下苏依诗还是留下了一些她自认为值的钱,在快要离开店门时苏依诗又突然问了一句,“那么下一次还会欢迎我吗?”

      店主一脸神秘的笑容,道:“当然,欢迎下次光临。”

      回家已是黄昏时分,苏依诗什么都没做,就看着窗外的杏花,一直呆呆的看着。

      深夜,店主走进一间暗室,暗室由一排一排书柜组成四合院的形状。店主走近一排书柜,那书柜全是私人订制的线装书,上面的字多是中国古代文体,但其中有一本的名字显得有些另类,“了不起的盖茨比。”

      4

      “莫衷,最近你怎么都不坐自家的车上学啊?”

      眼前是个尤为风韵的妇人,一身打扮皆是贵妇人的形象,当然,这也是莫衷他的母亲。莫衷的父亲一直在外做生意,偶尔只有过节的时候能见到,所以莫衷的母亲便成了莫衷的主要负责人。

      “呃,这个,,,”莫衷这会还真不能说实话,毕竟现在自己跟那位苏依诗连半句话都没说过就一直跟着人家,所以他现在的行为真的可以定义为长期尾随良家少女,“我们家的车太惹眼了,最近我还是低调上学好”

      “那妈可以给你选择一辆低调的车呀”贵妇人一脸宠溺的说道。

      “你是说那辆宝马?”莫衷苦笑道,“那可真是低调了。”

      “那你都没低调快两年了怎么现在倒喜欢上了坐公交车,难不成我儿子有什么小秘密。”贵妇人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想从儿子身上知道点什么,做母亲的总有这个好奇。

      莫衷顿时想扶额,“公交车外的杏花比较好看。”莫衷边说边回忆起苏依诗的脸,她有一双不大不小的杏眼,嘴巴总是紧抿,“嗯,,,对,没错还蛮好看的”莫衷这样回答道。

      又是一个早上,树上的杏花已经感觉要飘落干净了,就等着下一个季节到来。今天莫衷决定,要跟这个叫苏依诗的女生搭上话,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外貌和情商应该能够成功,所以一上车,,,莫衷就果不其然地紧张了。

      莫衷紧紧抓住车扶手,以防止自己手抖会被人看出来。今天的苏依诗是接着昨天的拿破仑自传。拿破仑世人皆知,所以‘勇敢的向前冲吧,士兵。’仿佛受到书里拿破仑将军的感染,莫衷努力的说出了平生对苏依诗的第一句“那个?同学,你似乎很喜欢看书呀。”

      苏依诗头额微微一抬,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君子观棋不语,看书也是一样。你平日看书没有问题,为何今天不一样了呢?还希望保存安静,谢谢”

      莫衷有些安静不下来了,一鼓作气上:“我是认真的,我也是个很喜欢看书的人。”

      “你爱读书的话,那你的书呢。”苏依诗头都不回的说道。

      “呃,,,九年义务教育教科书算不算。”莫衷话一出口,就想拍死自己。说实话,他这时有点打退堂鼓了。

      “那你可真是优秀啊。”苏依诗淡淡的在那嘲讽道,然后继续看书再也不理莫衷。

      可怜的莫衷只能独自在那扶额表示悲伤,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一句,“不是有你的就够了吗?”

      然后苏依诗就把书收了,留下了尴尬的莫衷。

      晚上莫衷回到家独自一人在寝室喝牛奶买醉,从小到大,他都是万人敬仰的太子爷。家产万贯不说,关键成绩还不错,体智德美样样都是真的优秀,还是享受着与别人同样的九年义务教育。但今天,他真的被那个奇怪的苏依诗打败了。她除了成绩比我好还有什么厉害的地方?莫衷恨恨的想道,哪像我,就比她........话说我好像就知道人家的名字和成绩,所以说这就是我尾随,哦不,关心她半个月得来的情报。想到这,莫衷哀呼。

      .......................

      一股挫败感再度涌上心头。

      第二天,莫衷凭着自己在学校的人脉终于是知道了苏依诗的一些事情。她是学校蝉联接近一年的年级第一,刚开始很多学生关注她,后来凭借低调的人际交往生活和偏僻的家庭地址及各方面原因又慢慢的淡出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嗯,凭借这些只能说明苏依诗是个安静且存在感极低的一个人,哪怕一直保持着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也容易被人忘记。

      “跟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莫衷看向远方,刹那间他觉的这个女孩离他很远,但也很近。

      黄昏的余光渐渐褪去,莫衷这次打算独自回家,因为他在想事情,一个人走在路上更好。

      这几天的生活莫衷继续开始他的公交车体验,这次他也变得安静。莫衷曾试图通过看书来转移注意力,只是他的余光总是瞟向苏依诗的身上,好在苏依诗看书足够专注,没有精力旁边这个变态的偷窥狂。

      马上莫衷的学校将要在一百天后面临着世上最重要的考试:“高考”。学校准备举行动员大会,并且这次声势浩荡,看来是一副要冲击升学率的架势。

      临近夜晚,莫衷没有急着回去,他需要去个地方。这段时间他认识了一位朋友,一位姓邱并且开着一家茶店的朋友。莫衷走进去礼貌性的向店主打了声招呼,店主微微点了点头并举手示意桌上的清茶,莫衷当然不会客气,拿着杯子就喝了起来。莫衷家室渊博自然喝过不少茗茶,只是这家的茶喝起来尤为特殊,味道说不上来,淡淡如水,只是喝着舒服,让人气定神闲。莫衷虽品不出什么东西,但也清楚这茶并非凡品。

      “那个女孩还是让你念念不忘吗?”店主温和地问道。

      莫衷闭着眉头无奈道:“没办法,我找不到其他机会,通常情况下我只能跟她一起看书。”

      “那书好看吗?”店主继续问。

      “不怎么好看”莫衷肯定道。

      “那人好看吗?”店主继续下一步。

      莫衷这次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回答道“好看。”

      “所以你喜欢她”店主慢慢说出了莫衷心中的答案,是的,莫衷从决定坐上那趟公交车不要司机接送开始就已经怀疑了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苏依诗,但现在莫衷很头疼的是这个苏依诗她不喜欢花,不喜欢礼物,只喜欢书,莫衷觉得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孩真是一种罪过。

      “既然你喜欢她为何还要看书”

      “因为我喜欢看她”

      “可她喜欢看书”

      “我知道”

      “所以你的情敌是书”

      莫衷诡异的看着店主,店主则一脸微笑的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本少爷被书给打败了?”莫衷不甘的咬牙道。

      而旁边的店主不紧不慢的说:“从目前来看........不是吗?”

      回家的路上店主送了他一句一路顺风,莫衷幽怨地给了他一白眼。既然我的情敌是书的话,那也不是不好办,莫衷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早上苏依诗少有的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她平时行事低调,跟老师也早打过交道说为了学习想更安静一点,老师也是看中她优异的成绩便许了她这样的特权。只是今天......

      打开门,里面坐着的是一位大肚子的校长,而校长面前的同学自然是我们亲爱的莫衷同学。苏依诗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是逃不掉了。

      这边的校长看到人来了就马上堆着他的笑脸说道:“哪个两位都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动员大会的举行计划吧,为了给年级做出贡献和树立个榜样,校方决定派你们两个今天下午购买举行动员大会的道具,我看你们都应该没有意见吧。”

      有意见,很有意见,但苏依诗不能说出口,因为校方下命令给你的客套话那就真不是客套话。

      出门过后莫衷叫住了苏依诗,苏依诗却反过来问道莫衷:“你到底是怎么让校长听你话的”

      “很简单啊,我们家有点钱。”莫衷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你爸难不成是校董会的?”

      “不,”莫衷坚决的拒绝,然后说:“我妈是。”

      “那你能不能以后别烦我?我只想看书。”苏依诗试着用一番妥协的姿态说话。

      “那好,不过下午的活动你跟我去了我就答应你。”

      “好,”在稍微权衡一下苏依诗同意了,一劳永逸。

      只能孤注一掷了,莫衷清楚高考越近自己希望越渺茫,他必须找到并把握这次机会。

      下午由苏依诗挑选东西,莫衷在后面当苦力。记得曾经家里老妈购物时后面跟着一大群提包自己都还感觉累,现在莫衷只觉得自己非常快乐。果然,对象的不同决定着一个人的效率啊。

      由于东西不是很多所以苏依诗很快就挑完了,这时莫衷提议要不要在吃顿饭吧。苏依诗觉得干脆今天一下子解决算了,于是就同意了。

      上了公交车的苏依诗不到一会儿就觉的不对劲,这不是回家的车吗?虽然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习惯性的拿起了书坐靠在窗外,旁边的莫衷也熟练的看了起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是最默契的。

      苏依诗万万没想到莫衷会准备的有多周全,直到看到那栋别墅。

      晚饭的气氛很尴尬,莫衷明显想找话题聊天,可是苏依诗她一手拿筷一手拿书,吃饭看书两不误,莫衷不禁悲哀的想着难道自己真的不如书吗?

      “苏依诗同学,你能抬头看我一眼吗?”

      “怎么,你脸上有字。”苏依诗还是倔强的不抬头。

      莫衷顿时被噎住了,这就是苏依诗,平时话不多,但是一开口就绝对是那种一句话就能秒杀你的角色。

      “为什么你会这样抗拒我,即便我是抱着普通朋友的态度你也会这样吗?”莫衷平静的问道,他不相信这个女孩真的如表面般不在乎,他觉的她在乎,因为那些人物传记在她的眼睛里曾经闪闪发光,她向往或者说羡慕那些人的生活,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

      “因为你不是我的普通朋友,我没有朋友。”说完苏依诗继续埋头吃饭,仿佛刚刚的话丝毫没有什么在意的。

      莫衷心情变得复杂,他知道苏依诗平时不跟其他人有太多交集,但现在听她说出来还是会感到一阵心痛。“也许我也没打算把你当普通朋友。”也许吧,莫衷这样认真的认为。

      “莫衷,在你眼里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苏依诗这时抬起头盯着莫衷的眼睛无比认真,“是神秘吗?是因为你看不透吗?我知道一个17岁的女生整天一个人花几乎所有的时间看书是有些奇怪,她没有朋友,她的身上充满了神秘。这种对我的好奇我也知道有一天会在别人身上出现,只是他们往往一笑了之,你却一如既往。我谢谢你能对我这样用心,可还是请你认清楚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在怀疑我的真心吗?”莫衷觉得真不出所料,他是富家子弟,所有人都有理由怀疑他对爱情的真心,而他也深知这一点。“我承认我是对你很固执,但非要说我喜欢你哪点的话。。。说实话就是觉得你....很好看。”

      苏依诗有点愣,她没想到这个莫衷这么直接,该说他庸俗吗?可他也挺实诚的,“好看的有很多。”

      “我懒得找”置死地于后生,平时注重绅士的莫衷也开始耍起了无赖,别说,苏依诗这会还真有点不知怎么把话接下去。她叹了口气,眼神已经有些闪躲。

      “书有那么多你又为何执着这一个呢?”苏依诗打算往自己擅长的哲学方面扯。

      “因为她好看呗”莫衷也打算往自己擅长的无赖方面扯。

      “不是因为好奇?”

      “就是我因为好奇才看了她一眼,后来就觉的她是这个世界最好看的书。”

      “可是这书很薄的,相比起有着其他丰富内容的书你看不了多少。”

      “那我就反复看,直到我看不动为止。”

      餐桌上,莫衷与苏依诗进行着他们第一次的长谈,而这次长谈即将迎来他的终结。

      “所以,”莫衷坚持的看着苏依诗的眼睛,“你愿意,,,,嗯...喜欢我吗?”这是最后的宣告,莫衷已经摊牌了。

      曾有那么一刻莫衷看到苏依诗那眼中一抹亮光,那亮光上一次的出现莫衷还记得是苏依诗在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时候,只是那接下来的暗淡让他心情无比沉重。

      “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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