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空死了

我指的是，如果有一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天空死了。

我恍然觉得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毕竟如今她大部分的时间里都阴沉得像患了痨病一般。倘若结局美好一些，我们抬头满是星辰，看见银河翻涌，看见众星转动，看见亿万光年外的阳光灼烫着我们的肉，还有岌岌可危的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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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诗人们赞叹夜景，画家们观赏艺术，科学家研究星系，而我，担忧着宿舍窗口种下的最后一株野草。我尚是欢喜春的，只是怨她花多的繁杂让我迟迟未可知自己心仪的花名和花语，只是常听故人提起他们所爱的鸢尾或君子兰，我只远远地观望着。我向不喜花香，灼得人心口疼便也不觉香。且不论玫瑰、百合，单是曾爱的薰衣草香，现闻来也不觉得多沁人心脾了，倒不如冬日的雪来的奇妙，尽管终是索然无味。

约么着，似是已然老去了，又或是谁笔下的“强说愁”，竟爱惜花草开来，尚未感怀年少，甚不曾轻狂，于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大概是那株草被燥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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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且不论大气层如何消失、氧气如何消散、众星如何敲击大地，单单是天空死了，届时，鸟儿皆去参加葬礼，冰棱也消融为其流泪哀悼，只是那常年被天空关爱着的人啊，仍是自顾不暇，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尚不知天空死了。不知多少年后，终有人抬头，抽了魂儿似的木讷着，若干小时后，也大抵不过一句呐呐：“哦，她死了啊。”引得众生皆抬头一探，一阵唏嘘，“哦，她死了啊。”然后继续自己的庸碌，似是生来慵懒。

我不敢想象彼时云是否还在，暂论仍在吧，毕竟也是故人为之倾心的事物。我素不喜云，更是天空死了以后再无蔚蓝相衬之后。我总觉得它是善变又轻浮的，倒也不是形的变，只是难耐它夏日落雨冬日飘雪的变化。素不喜雨，强加于云上罢。只是伤感天空死了以后是否落得清闲，是否又患了疾，是否还恋着风。若是天空作了鬼，阴曹地府里的牛头马面倒也过得自在，怕彼时连玉帝老儿也要羡慕阎王爷的畅快。

思绪竟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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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空死了，不知她是否也会难过，若是能开口言说两句，不知留下什么嘱托。我倒不喜她哭，哭也落不下雨——那是云的工作，也难以想象她笑——得了痨病正难受得紧，笑出来怕也是狰狞得吓人。倒不如这般不做声最是美妙。只是可惜了她存活这么久见得的故事，若能编出书来，可真是妙极，念她尚在病重，心系又疼，断不得再念叨往事了。只是有时嗔怪她一番，怎不似从前那般健硕，反倒害了痨病，柔柔弱弱起来倒愈发像了林姑娘，却不如曾经那顽皮小子样讨喜。若是她死了，去便去了，却要连我可怜巴巴的一株草也连带着捎去了，连点念想都不给我。想的越多却越难过。她死得若快，便只有这一株草陪着，即便成了鬼有魑魅魍魉等众小妖陪着，也免不了孤寡。愿她去了，好好歇着，再莫念人间之事。这周遭的烦心事，再也不便入她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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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发难受，像是被她传染了痨病，于是想在这些日子里，好生陪着她，免得又患孤患寡，死的也冷清，都没人念叨着。莫要让她知晓，又该怪我咒她了，哪能啊。

2019.3.13

十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