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梭罗谈论豆子时,他在谈论什么——读《瓦尔登湖·豆田》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读到《豆田》,就想起陶渊明的这首著名的诗。东西方的两位最著名的“隐居者”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种豆子作为他们与大地亲近的方式。在人类的少年时期,农事曾是一门神圣的艺术。农业收益圣洁庄重,天经地义。无论哪个民族都有自己所崇拜的克瑞斯和萨杜恩。而现在,我们只拜普路托斯或赵公元帅。所以,梭罗满怀愤懑地批评时人“或将土地视为一宗财产,或目为逐利的首选之道”,“满怀不敬、匆忙草率、掉以轻心,仅仅为了大片田地和更多庄稼,我们丢掉了节日,没有了游行遗忘的庆典,就连家畜展览和所谓的感恩节也不例外”。

而梭罗,在意的并不仅仅是豆子的收获。在他看来,这些豆子的果实并非全部归我收获,它也为旱獭而生,为鸟儿而生。一个真正的农人只是诚实地奉献劳动,按部就班地完成劳作,而不将田中所产据为己有,在他心里,不但第一枚果实是神圣的祭品,最后一枚也是。

陶渊明享受的是田园生活的自由,梭罗也在享受劳动的乐趣。清晨,赤脚踩在布满露水的松软沙土上,好像一位雕塑家自由创作;在阳光下布满碎石的山坡上除草,太阳时而随在身后,时而迎在身前,像一位忠实的追随者,也在长长的绿色田龙间走上15杆的距离;听棕鸫在树顶放歌,因锄头碰到石块儿铿然作响的悦耳声音而兴起,沉迷于夜鹰和野鸽的舞姿;甚至连锄草,也是让结实健壮、盔缨飘舞、巍似高塔窥阴飘舞的赫克托尔在自己的兵刃前颓然倒地,滚入土中……“让这些黄土在豆叶和豆花之中抒发夏日情怀,而非在苦艾、蠕虫和狗尾草之间吐露心曲”——锄草,是为豆子吟唱牧民的谣曲。

梭罗更为看重的是在生活中播下诚实、正直、朴素、坚定和清白这类种子。他哀叹“纵然我播下的那些种子确实具有诸般美德,却已经为虫所噬或生机不再,因此没有发芽”,他质问“为什么我们如此关心自己的豆种,却对我们的下一代全然不放在心上”,他坚信,“真理和正义,虽然数量甚微或属新类,却沿着大道向我们走来”。我们应该种下这样的种子,让它传遍全国。面包不会永远滋养我们,但是重拾人类生而有之,或弥散于天地的恢宏气象,像英豪那般分享纯粹的快乐,却对我们始终有益。

在宁静诗意的田园生活中,梭罗也不屑地讽刺了当时美国与墨西哥的战争。在作者看来,这些军事活动就像疥疮和疾病的影子,会随时发作,带来的不是猩红热,就是溃疡。遥在天际列队行进的十字军,只是让镇上高高的榆树尖梢摇摆少许,而豆田上方的天空却一如往昔,庄严依旧。

你可能感兴趣的:(当梭罗谈论豆子时,他在谈论什么——读《瓦尔登湖·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