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代,饮茶具有详尽、既定的流程;精美、完备的器具;细腻、准确的烹煮方法及严谨的仪式。除此之外,茶砖的制作及分级、煮茶用水的产地、质量和火候也是很严格的。
随着文化交流的繁盛,唐代的茶文化渐渐影响到周边国家,日本首当其冲。日本僧人来中国学习佛法,同时带回茶种与茶事仪轨,饮茶养生也开始受到更多的重视。可以说,在唐代人们对茶的享受是从茶滋味、茶形式到茶精神的全方位体验。
唐确茶风
茶风茶俗,确认于唐。唐茶始为律规,当推陆羽及其著作《茶经》为祖。
陆羽可谓是茶史奇人,他的身世、他的命运、他的诗歌和他与当时文人的交往都在后世传为佳话。但即便是圣如陆羽,在唐时也被排挤和误读过,关于陆羽的茶闻逸事,《新唐书》陆羽传中记载到:
羽嗜茶,著经三篇,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备,天下兹知饮茶矣。时鬻茶者,制陶羽形置糃突间,祀为茶神。有常伯熊者,因羽论,从广著茶之功。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次临淮,知伯熊善煮茶,召之,伯熊执器前,季卿为再举杯。至江南,又有荐羽者,召之,羽衣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为礼,羽愧之,更著毁茶论。其后尚茶成风。时回纥入朝,始驱马市茶。
这段文字记载了陆羽的著作《茶经》分为三篇,主要记述茶之源、烹茶之法、茶事用具等。由此,饮茶之风在民间盛行,以致于当时的茶店将陆羽的形象做成陶瓷偶人,将其奉为茶神来祭祀。当时还有一个著名的茶人叫常伯熊,从陆羽的茶论里发挥出许多茶的功用。御史大夫李季卿路过临淮,闻听伯熊茶名,召其前来烹茶,伯熊按照陆羽的记载讲解一番,御史十分满意,将伯熊烹煮的茶汤一喝再喝。又有人举荐陆羽的茶道,御史便把他也召来。陆羽穿着山野村夫的服装,提着茶具登堂入室。御史很看重华服美器的伯熊,对比较粗放自然的陆羽深不以为然。陆羽回去之后引以为愧,又写了一部《毁茶论》。由此之后饮茶成风。当时西域的回纥入唐朝觐,受饮茶之风影响,从此形成茶马互市。
这一段传说在《封氏见闻录》中也有印证:
楚人陆鸿渐为茶论,说茶之功效并煎炙茶之法,造茶具二十四事,以都统笼贮之。远近倾慕,好事者家一副。有常伯熊者,又因鸿渐之论广润色之,于是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者。
这一段记述比较明确的讲清楚陆羽在茶方面的贡献:说茶之功效、煎点之法、设计、制造了茶具“二十四事”,并规定了盛装的容器:都统笼。由于陆羽的创造,茶事在当时十分流行,以致于繁琐至二十四具,而且“好事者家一副”的状况。常伯熊在陆羽的著作论点基础上广为润色,大加改良,虽非原创,但也对茶道的更进一步流行起到促进作用,尤其使茶道流传至王公贵族阶级。
雍容茶事
从法门寺地宫等唐代遗址出土的茶具来看,茶事已成为当时皇室贵胄中必不可少的一项生活内容,以致于茶不厌精,炙不厌细。唐代茶事大体分为以下流程:
1.备器:《茶经》“四之器”章列茶器二十四事,即风炉(含灰承)、炭挝、交床、夹纸囊、碾拂末、罗、合、则、水方、漉水囊、瓢、鹾簋、揭、碗、熟、盂、畚、札、涤方、滓方、巾、具列等,另有统贮茶器的都篮。
2.选水:《茶经》“五之煮”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
“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陆羽晚年撰《水品》(一说《泉品》)一书。
3.取火:《茶经》“五之煮”云:“其火,用炭,次用劲薪。其炭曾经燔炙为膻腻所及,及膏木、败器不用之。”温庭筠撰于公元860年前后的《采茶录》“辨”条载:“李约,公子也。一生不近粉黛,性辨茶。尝曰:‘茶须缓火炙,活火煎。’活火谓炭之有焰者,当使汤无沸,庶可养茶。”
4.候汤:《茶经》“五之煮”云:“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候汤是煎茶的关键。
5.习茶:习茶包括藏茶、炙茶、碾茶、罗茶、煎茶、酌茶、品茶等。
初渡东瀛
唐代的文化对周边国家很有影响力,当时日本天皇派遣一些僧人来唐朝学习佛法,在寺院的生活中,日本僧人接触到茶道茶事,并且将唐茶带回祖国,于是茶与禅教风行东瀛。
最早关于饮茶学僧的记载见《空海奉献表》(《性灵集》第四卷)记载,留学僧人空海来到唐朝中国,并在此学习佛法。两年后(大同元年)回到日本带回了大量的经书、典籍、书画和法器等物。有一些呈给嵯峨天皇的书卷即为后世流传的《空海奉献表》。书中提到“观练余暇,时学印度之文;茶汤坐来,乍阅震旦之书”,由此可证,空海在修学之余,常常受茶汤之惠。
日本的古代文化是在与中国的历朝历代交往中形成的。从舒明天皇二年犬上御田锹作为最初的遣唐使访中国以来,直到宽平六年,由菅原道真废除遣唐使制度为止,这其间被派往唐朝的使团多达十余次。有历史记录的说法是由最澄和空海带回“日本最古茶种”,但很可能在空海之前,已有遣唐使带回茶种,并且加以种植了。
吃茶养生
到了平安时代末期,一味模仿唐风的时代结束了,两国交通不便利等原因,使日本人虽然速度缓慢,但依靠自己的力量开始独立消化大量盲目吸收进来的唐风文化,国风文化由此产生。饮茶之风,曾因遣唐使而在日本兴起,到了平安时代,吃茶还大部分只囿于皇族贵族和僧侣阶级。关于当时吃茶的文献资料见于《本朝文粹》中都良香作的一首回文诗—《铫子铭》。回文诗,是一种特殊的文体,可以环复阅读,从哪一句往后推读都能读得通。这道刻在茶铫子上的回文诗就是利用了茶铫铁制圆体的特点,其诗文如下:
多煮茶茗,饮来如何?
和调体内,散闷除疴。
这首诗是说:经常煮一煮茶喝,为什么要这样?因为茶的好处多多,不仅可以调和体内的不和谐,还可以散除烦闷,去除沉疴。类似的说法也见于《菅家文草》,其中记载有“茗叶香汤免饮酒”、“闷饮一杯茶”之类的句子,与我国的茶中亚圣卢仝诗句“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僧侣在寺庙中饮茶有其宗教上的仪式感和助禅之意,而诗人、文人的吃茶却带有仙人、道家的超越之感,风雅之趣。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为日后日本茶道形成“抹茶”、“煎茶”两大流派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