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ckpoint

短篇 歌曲改编

言情

猫耳DJx黑猫引路人

到检查点了!DJ不由得低头笑起来。她脚边的小黑猫也睁开眯起的金色竖瞳,慵懒地叫一声“喵”。

在这条无尽公路上,处处都充满了奇形怪状的几何框架,白色的抽象线条勾勒出旋转的形状,仿佛3D建模的块状棉花糖云朵按照既定路线漂浮在粉蓝的天空。四周是马赛克一般由纯色方块堆起来的树和绿植,阴影交界的深色方块显得格外突兀。

DJ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戴着有花朵图案的美瞳,仿佛钻石,一眨眼就放出耀眼的光芒。她的眼周有秾丽的渐变眼影,眼尾有可洗的一次性纹身,是猫厂的官方纹身贴,写着“Cats’Way”还有一箭穿心的标志。DJ稍微有点近视,于是带着无框的透明支架的眼镜,防滑链从她的脸颊边垂下。她绑着染成粉紫色的双马尾,原本的黑发已经长出来了一些。

DJ把全身能装饰的地方都装饰了一遍,大蝴蝶结、彩虹色的发卡和大大的垂下来显得毛茸茸的粉白猫耳发箍。鼻梁贴了创可贴和可爱的贴纸,还用彩色化妆笔画了几个图案。戴着蓝紫月亮星星耳坠和黑色耳环,嘴里还含着草莓味棒棒糖装凶,唇边也点上一颗美人痣。脖子上是好几条粗细长短不一花里胡哨的钛钢项链还有白色蕾丝项圈,银色手镯、刻着她的名字和黑猫图案的运动手环贝壳、珍珠手链,莹白的指尖长长的美甲上有亮晶晶的粉嫩水钻和闪粉,腰间别着银色的方巾和腰链。

光裸的长腿上也有腿环和缠在一起的衣带,和渔网袜一起紧紧勒着丰满紧致的腿肉。她一边穿着扎染的长袜,一边露出脚踝上的红绳和碧玉。这一身装扮,让她走下黄色敞篷赛车的时候叮叮当当地响。DJ穿着鞋底一绿一橙的小白鞋,有花哨纹样不好好系上的皮带的破洞牛仔热裤,和露腰低胸的白色束胸,再加一件镭射珠光白的oversize外套,粉白相间的衣服飘带衣扣随风飘起。

小黑猫与此相比就显得朴素。它通体纯黑,颈间也有项圈,但却是黑色的皮圈,上面有个大大的铃铛。它跳下车,和DJ一起走,两人就一起叮叮当当地响。

她还没有熄火,黄色赛车里的车载电音还在响。他们一路在公路上循环这首叫做《checkpoint》的电子乐曲,在空无一人、景致相似的路上撒野驰骋。

写《checkpoint》的Nitro Fun是她的同期,是一位天才的电音制作人。DJ曾经在猫厂年末的混音室里见过这个旗下艺人,彼时他还是个清俊白皙略显幼稚的少年,DJ很仰慕他的才华,尤其喜好这一首《checkpoint》,因此怀着激动的心情和他一起聊起音乐。

    Nitro也很喜欢Kawaii Bass,源自古早像素风的红白机游戏是他走入电音的契机……

从回忆中抽身,DJ垂眸,拿出兔耳手机壳、玉桂狗挂饰的手机,用长长的指甲点触,眼眸中的荧光流动。她在寻找提示,宁愿信赖手机都不愿意相信它。黑猫百无聊赖地舔舔爪子。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终于,DJ的视线从手机上离开,她斜睨黑猫,用清甜的萌音有些着急地问。

在他们旁边,有一个橙红色的路牌,写着“checkpoint(检查点)”,旁边还有一个印着黑猫卡通形象的图案。这是她的厂牌标志,里面的黑猫画的就是DJ身边的小黑猫。

她跟着黑猫的眼神,直直吹着凌厉的风从一而终地走着这条公路到了这里。她无法抗拒,身为名为猫厂的厂牌DJ,都必须要跟随这只黑猫一起走上这条公路经历阶段考验。只有这样才能更上一层楼,成为更为优秀的电音制作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吸猫控。

DJ主打Kawaii Bass,本身又长得可爱,像是天生就在卖萌,因此网络直播打碟的时候有一堆宅男追随者。她原先以为是这条猫厂的公路考核布景都是这样,后来才知道这是黑猫专门为她的风格个性化调整的虚拟童话风。

因此她盛装打扮,调节好最兴奋的状态。

但这趟旅程实在是过于单调乏味,让她心生惶恐。

接着她听到了手机信息提示音。DJ这才如梦初醒地打开备忘录。开车开了这么久都浑身疲累脑子迟钝了,她想。

“作为DJ,做只有DJ才能做到的事。”备忘录上写着这一行字。

黑猫作为猫厂的标志,它的神经和意志也是链接在各个成员的电子设备和打碟用、作曲用合成器里的。如果黑猫想,它还可以侵入成员的随身物品,甚至是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如果它要下达命令,比如组织电音节、酒吧巡演、作曲厂内Battle之类的,就会直接钻进他们的手机发信息,有时候也钻进合成器抢高潮为数不多的人声歌词、钻进闹钟早上夺命催、钻进有嘴的衣服表演衣服成精……也会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DJ看向小黑猫。它的视线看向车后座。

是DJ的便携合成器。

“是要现在演奏?”DJ有些吃惊,瞪大了眼睛,“可是没有观众哦?打碟会很尴尬的吧。”

DJ的工作本来就是调节音乐,燃爆现场聚会的气氛的主持人。但是,黑猫一定会说:“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电音制作人……哪怕是无人问津的独自一人……”

小黑猫像是洞悉了DJ的想法,咧开嘴像是笑了。

DJ明白,无奈地拿出了合成器。恐怕长时间的驾驶就是要消磨她一开始万全准备好的情绪状态吧。无人的演奏现场也是,应该也是考验一个DJ真正的、不被气氛影响的带动气氛能力吧。

接着小黑猫让她把合成器架到马路中央,面向他们还没去到的公路前方。

DJ缓缓抚摸凹凸不平的各种按键,寻找熟悉的躁动感。她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开始回忆以前参加大型电音节的主持场面。

她摘掉眼镜,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然带上了杀伤力极强的活力微笑。

“大家——要开始了哦——!”

DJ对着空气甜甜地大声喊到,“跟我一起,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今天!在这里,大家一起High起来吧!”

巨大的声浪让世界共振,DJ身上的东西开始发出清脆的响动。

……

她失败了。她没有通过考核。

没有观众的应和,如同浪潮一般尖叫的捧场,她也没有办法兴奋起来。

她眼中的花朵惊恐地向黑猫绽开。“怎么办?!”

黑猫轻轻向前仰头。接着它链接思维到了她的耳坠上,“走吧。”她听到一个干净的少年音在她耳边轻叹。

她手忙脚乱地收好合成器,颤抖着坐上驾驶位。幸好幸好,失败了并没有惩罚。以前猫厂有些人在考核回来之后就离开了厂子独立门户,并且再也没有和他们有任何联动。

DJ驱车就走,速度极快,耳边只闻得凌厉的风声。

形状怪异但却无比规整的白色几何框架仍然在飘、棉花糖般的玩具云朵、方块叠加的草木……

她眼神飘忽,抓紧了方向盘,细长的美甲无知无觉地扎入皮肉。速度慢下来之后,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感觉周围的景色似曾相识。

失败后平直的公路上开始出现左拐、左拐、左拐、左拐……

失败有惩罚。公路的入口已经消失了。

车载音乐的《checkpoint》还是没有停。音量开到最大,震耳欲聋,她却没有心情想来时一样驰骋飙车。

公路变成了一个圆形。四周都是方块草木,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荒漠和形状怪异横七竖八的粉色巨大水晶。

DJ被困在了公路上,除了往前行驶已经别无选择。

眼泪掉下来,模糊了她的眼妆和视线。

她将绝望的、无数次走过同样的路。直到精神崩溃为止,飞驰过那景致相似的树木。

小黑猫从副驾驶跳到她光裸的大腿上,舒舒服服地趴下来。

它抖动了一下耳朵,舔舔爪子,把它放在DJ裸露着的小腹上。她浑身一颤,差点被爪子的轻挠刺激的斜出车道。

  猫有光泽的黑毛、软软的却很灵活身体,顺着她没扣好的皮带、瘦的突出的肋骨、柔软的胸部爬上了她的肩膀。

它的吐息暧昧地弥漫在DJ的颈间,让她浑身颤栗。

它似是不谙世事地圈住她的脖子,蹭她柔软光滑的脸,直到猫脸上满是白色的化妆品。柔软的黑猫轻轻掠过脸颊,像是电流般的感觉窜过DJ全身。

小黑猫撩起她的一撮黑色渐变粉紫色的长发乱扯,又咬着她的蝴蝶结。

它站在DJ的肩膀上俯视着她戴着毛茸茸猫耳的头顶,和前方别无二致、不知走了多少次的景色。

它餍足地眯起眼,掩盖眼里汹涌的情愫。

这样,她就无法离开了。和它一起,被困在检查点之后的公路。

DJ惊醒了。

    彼时她正抱胸翘着二郎腿,歪在副驾驶上打盹,口水都流了出来。

黄色赛车已经自动停在了真正的检查点面前。

DJ慢慢回想起她觉得沿途景色太无聊,开车累了,想说这里本就是猫厂的考核布景,路上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于是开了AUTO DRIVE就到副驾驶上睡觉。

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她现在做的动作和梦里别无二致。

站在车旁边玩手机,黑猫从车里跳下来……

抚摸着合成器,面对未知的无尽绵延的公路。

熟练的微笑,迸溅出光芒的眼眸。

和梦里一样的,还有失败。

DJ再一次绝望地左拐。小黑猫这一次上传思维到了她的钛钢淬火的彩色项链里。它用肉肉的爪子抱住她的脖子,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尾巴圈住她的小臂。

它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反射着考核场黄昏阳光的项链这么说。

DJ滚落下来的眼泪打湿了它的毛发。她想,正因为是考核场,所以才永远被困在这里,永远无法逃出去。

DJ正是最年轻的时候,年轻需要新鲜,需要刺激,被困在无限循环的环形公路上,于她而言就是最残酷的无期徒刑。

小黑猫的爪子陷进她的皮肤里。因为对她的喜爱,它不由自主地越抱越紧。

“啊……我……我要窒息了…”DJ涨红了脸,她开始头晕目眩。

他们两个身上的事物都因为亲密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DJ在又一次的循环后还是沉浸在飙车的快乐中,甚至哼起了和车载音乐同步的《checkpoint》。

即使是惩罚,这样永远地开着车,好像感觉也不错?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小黑猫,“你为什么老是在我身上的饰品里窜来窜去啊。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只会附身到会发声的东西上呢?”

小黑猫仰头回答,“因为猫说话多奇怪啊。”它在DJ的彩虹发夹上说。

“为什么你要有这么奇怪的坚持啊,饰品说话也很奇怪啊。”DJ扑哧一笑。

小黑猫躲到她的眼镜上,“哼。”

“啊……”第四次左拐后,DJ瞪大了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是检查点!

DJ又惊喜又疑惑,因为她记得梦境里考核失败之后就只有无尽的环形公路,检查点和公路入口应该一起消失了才对。

还是说……她脸色又骤然一白。这也是无限循环的一部分吗?

又跑到她印有猫厂标志的手链的小黑猫说:“这才是循环的开始。”

小黑猫猛地跳到了她的胸前,DJ无奈,只好伸出手环抱住它。

    DJ猛然被更大的无力感包被了。漆黑的沮丧绝望的负面情感吞噬了她,几乎让她无法再看着合成器说“爱”。这也许就是猫厂能产出优秀电子乐曲和电音制作人的原因。被困在这个相对真实世界时间流速几乎为零的枯燥的,不老不死的魔境里一次又一次经过检查点,一次又一次重复性机械性地磨练自己身为DJ的能力直到通过严苛的考核。

怪不得那些人即使通过了考核不久都离开了猫厂,一直重复做这种工作而没有观众的回报,也看不到尽头,怕是再热爱也会崩溃吧——

“那么,没有通过考核的人……”

“你知道的吧?”精神躲在DJ银色的金属腰链的小黑猫话语中带着笑意,“会被一直困在我为他们设计的,独属于他们的考场啊。不会死也不会老,与其说是FAILED的惩罚,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是享受呢?”

它蹭蹭DJ的手臂,铃铛和手链碰在一起。

DJ深吸一口气,放下小黑猫,去拿合成器,再一次开始她无人捧场的演奏。

这一次她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压下恐惧感和慌乱感,因此她只是按照工作的惯性做好这一切流程。按照她初出茅庐的水平,没有多变的环境的历练和观众的支持,恐怕要永远被困在这里。

因此,她不抱什么奇迹发生的希望了。她只想燃尽对电子音乐的喜爱,演奏无人的LIVE,直到对枯燥重复的厌烦让她不愿看到合成器。

自暴自弃间,她混沌的思绪里传来车载音乐《checkpoint》欢快可爱的旋律。DJ心念一动,随意地打开合成器,开始打碟《checkpoint》。

既然一切都是从检查点开始的,那就让她来首尾呼应一下吧。反正心已经无所谓了。

颇具有节奏感和律动性的积极昂扬的曲调,很有猫厂一贯风格。她的身体不自觉中轻轻随着韵律晃动起来,她想到开车独自驰骋,远离喧嚣,感受凌厉的风也无人打搅的畅快,想起什么都不想的单纯随意超速的愉快,想起逃脱出现实世界的放松自在和解脱。她嘴上调动气氛的口号也逐渐昂扬起来,好像要告诉不存在的观众独自一人的畅快淋漓。

    《checkpoint》准备一曲终了的时候,BPM会突然减下来,主旋律不变,但是变得十分柔和,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没有电子的快节奏、掠夺思考的理性保留激情的感性的高昂,像是高潮之后的警告,也是完美的收束。据Nitro所说,这里表达的正是他对陪伴他成长的电子游戏的感动。

DJ突然感到细微的颤动。她猛然回头看来时的方向,结果被震惊得漏打了最后一个音。

只见考核世界的环形公路开始分崩离析,头顶既定轨迹的粉红蓝色棉花糖云朵也在原地爆炸开来,很多角边圆圆的五颜六色的卡通星星和彩带掉出来,落到崩坏褪色成方块的公路塌陷下去的深渊。旁边构成树木和荒草原的方块也开始解体,绿色的植物布景变成了组份和色块坍塌的马赛克。远处的白色沙漠上的粉紫色水晶也开始一片片地碎裂。

在DJ身后,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模糊混杂的颜色。

白色的几何框架也和一团五彩斑斓的灰混在一起,就像意味不明的马赛克,低劣3D模型的穿模。飞溅的颜色混乱而模糊。她感觉自己深陷在一片迷幻的梦境里,一阵头晕目眩。

“恭喜,你通过考验了。”附身到她的腿环身上的小黑猫随意地说。

DJ更加震惊了,“为什么?”她在惊喜的同时也有点恐惧,因为世界在毁灭。

“因为世界开始崩坏了。你的考核通过条件就是这个。”

她还是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为你设定的。你以为是空无一人的自嗨现场,实际上构成这个世界的所有元素都是你的观众。每一个方块、每一朵云、每公里的柏油马路、每一堆沙子、每一块水晶……这里的布景都是你的观众。它们按照自己的节奏律动着,每个元素都不一样。云朵既定的路线、树木随风摆动的样子、公路被你世俗不同的车轱辘碾过……就是他们的节奏。而你,亲爱的DJ,在这个我为你而设的特别考场中达成了条件,你通过对《checkpoint》出色的演奏,踩上了这些元素所有的律动。”

溜到她的扎染粉紫色长袜上的小黑猫说,“它们为了你而共振,为了你而感动。因为巨大声浪的共振,让这里的一切开始分崩离析,这就是他们——观众被你感染到的成功表现,气氛被塑造起来了,考核世界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需要崩溃……”

“这样才能放我离开?”DJ的眼睛瞬间亮了。

“一个DJ之所以能带动气氛,是因为他先取悦了自己。DJ,你成功了,因为在演奏《checkpoint》的时候,你真正沉浸到了乐曲里,带入了自己喜爱开车的情绪。”

在她脚链上的小黑猫说,“正相反。”它轻笑一声。

DJ来不及反应,旋即就听到了巨大的声响。崩坏的公路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吞噬着组成世界的方块,而且世界解体的方向是她行驶的方向,她的前方,一片正常;她的身后,毁灭正疯狂席卷。

小黑猫躲到美甲上的水钻,“如果解体进行到这里,你所在的地方,你也会一起被拆分成方块毁灭哦。”

DJ彻底白了那张艳丽的脸,“这算什么考核通过啊!!!分明是大逃杀的开始啊。”

“这是我赐予你的独家考核。这将是最后一次。你不需要再次经过检查点了。这也将是我的最后一次。”她头戴的猫耳绒毛轻轻颤动。

DJ疯狂地收拾东西跑上车,当然也没有忘了她的合成器。

她猛踩油门,疯狂地滑过凌厉的暴风向完好的前方逃亡。等她喘口气的档口,她看到了副驾驶上纯黑简约的猫瞳美少年。

黑发金色竖瞳,穿着纯黑色的衣服,皮肤雪白,清秀昳丽的容颜具有神秘慵懒的魅惑,混着少年的清澈单纯和好奇心。他的脖子上是黑色的皮项圈,上面有一个巨大的金黄色铃铛。

简单却惊艳的美少年,真是和她花里胡哨的打扮形成鲜明对比。

“啊,小黑猫。”DJ已经不想吐槽考核世界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她觉得猫厂背后的老板是一只猫才更加离奇,与此相比还不如接受这个事实。

“嗯。”他抿唇笑了。声音和俯身的不同,倒是和猫的喵喵叫很相似。

“为什么这样……!是你设计的考核机制诶,这样根本就是无解的难题!无论失败还是成功,我都只能被困在公路上开车逃亡!”崩坏的巨响掩盖了话语,她提高音量喊到,最后又像是泄了气。

“你不是最喜欢了吗?喜欢开车,以最高速度飞驰,这样就能忘记所有的烦恼。DJA需要沉浸,电音制作也需要沉浸在对电音的喜爱当中。我也是一样,我需要沉浸式的爱意。”

“什么?”妆容可爱夸张的DJ花容失色。

“我喜欢你。”

“那那那,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向前看疯狂开车的DJ没有注意到少年眼里同样疯狂的痴迷,粘稠黑暗得快滴出水来的恋慕和深切的独占欲。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事物时,都有的不可理喻的独占欲。

想要让她只属于自己,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她就是他的唯一。

他灿烂地笑了,“因为这里只有我们啊。所以看向我吧,你能依赖的只有我了不是吗?”

DJ感觉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常规,脱离她想象地飞驰出轨,到了不可挽回的荒谬地步:“怎么……这么突然啊?况且,不正是你将我至于这种境地的吗,让我怎么依赖你啊。”

“那么,就只管逃亡吧。我和你一起逃走吧。”在无尽追逐的灭顶绝望中无谓孤勇地前进。你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中闪耀的希望和信念,正是我所欣赏的魅力。在摇摇欲坠的吊桥上看着我心跳吧,哪怕因为对毁灭的恐惧而心跳,也请因为我的存在曲解成恋爱吧。

“嘛……”DJ歪头,推了推眼镜,接着猛踩一脚油门,“也是,总会有办法的,反正往前开就是了!”

小黑猫从来就不是小黑猫。他是一身纯黑,颈间挂着铃铛的猫瞳美少年,也是一意孤行的古怪天才科学家。他热爱电音这种和他一样年轻的音乐,因为它实在太过年轻,他迫不及待想看到电音成长起来的样子。

但人生实在是过于短暂,青春更是弹指飞灰湮灭。他等不了,也等不到电音变得成熟、流行起来的时候,他是如此厌恶人生命的局限、衰老的丑恶,又更加恐惧自己老去的时候不再热爱洋溢着青春美好的电音。

因此,他将年轻的,还是个少年的自己,永远定格在了电子世界中。无论思维模式还是身体,他将永远是那个年轻的、热爱电音的少年。

他的思维可以连接全世界的网络和电子设备,甚至是任何需要电的物质,人脑思维的连贯所需的生物电也是。他的身体数据被精心扫描,保存在他思维程式的数据库里面。

之后,为了亲眼见证,也为了催化电音的发展,他创办了猫厂(Cats’Elect)这个音乐厂牌,成为了成员口中神出鬼没的小黑猫。

直到,遇见了那个活力可爱、青春洋溢,简直就像Kawaii Bass的代言人的少女,也就是现在的DJ。尽管初出茅庐,不为猫厂老牌粉丝所追捧,也还是不顾一切地做着属于她的电音,最后一步步地成长为真的能代言KB的新人,走到了阶段考核这一步。

她有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里面像是有无数的星星在闪耀,无论何时都未曾改变属于她的信仰,还有对电音的热爱。面对像水晶一样坚硬的困难也一笑而过,好像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和动摇,这倒很让他好奇她绝望的样子。她喜欢粉紫色的这种少女心的色调,也喜欢戴冷金属感的饰品,穿成性感的Girlcrush风。她总是以浓厚的妆面示人,用精心制造来表达她对电音的重视。

除了电音之外,她还喜欢独自一人开车在公路上狂飙,仿佛这样可以忘记所有烦恼。她总是超速,横冲直撞,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向前,仿佛前方有闪闪发光的梦想,等待她驱车抵达。

她的舞台从小酒吧的live变成万人露天的电音节,观众从冷漠地喝酒变成了拿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棒舞动。她在变得耀眼,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境变了。

以往他都是欣慰而期待地看着旗下艺人的成长,而面对她,他却只想把她拽下舞台,让舞台灯光不再使她光芒万丈,而只让她为他演奏。

这种潜滋暗长的欲望直到年末的猫厂精选曲目MASHUP专辑制作的混音室,看到她和Nitro Fun,也就是和她风格相似但更受欢迎的同期聊天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感觉突然像井喷一样爆发了,就像棉花糖云朵的爆炸。

是恋爱。是恋情的发生,但是在蒙昧中早已扭曲的恋情。

他从来不是什么积极的人,总是在第一时间用他敏捷的思维想到最坏的结果,消极地看待所有事情。因此才会被充满希望的她吸引,也因此才会把压抑了很久的阴暗情感伴随着痛彻的初恋倾注在她身上。

浓烈的嫉妒、强烈的占有欲、病态的痴迷。……只要她只属于他。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入梦的时候,他都会潜入她的大脑,一遍遍用生物电信号诉说着他浓稠沉重的爱意。每当他变成小黑猫,都会蹭她的腿,跳进她的怀里撒娇。

他没有说的是,所有人的考核场景都是别无二致的。只有她的场合,是他专门为她设计的无解的无尽囚笼。

是她最喜欢的公路驰骋,也是他最喜欢的只有她在的世界。

DJ开始掉眼泪。不知不觉,眼前的公路不再有拐弯,而像最开始一样无尽延伸。她的视域开始模糊,眼泪如断线般的珠子顺着她的脸颊留下,打花了她浓厚精致的妆面。

她决绝地撕下脸贴,原本瘦削的脸变得圆润。

她拿起车上的一瓶矿泉水,把它从头顶倒下。水争先恐后地流出,打湿了她的头发,洗去了她的妆。

一道狰狞的伤疤穿过她半张脸。

她摘下左眼的美瞳,是混浊无神的义眼。

她扯掉项圈和手链,深深浅浅的伤口暴露出来,分外触目惊心。

少年瞳孔猛然变得像针一样细,他无比震惊地看着DJ。

“啊?你说你喜欢我。那现在呢。看到残破不堪的我,不再是你眼里充满希望和活力的我,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呢?”她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地大吼。

身后的世界依然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坍塌崩坏,犹如怪兽的巨口逐渐吞噬可口的幻境。

DJ想起她的从前。

她高中的时候因为穷困潦倒无法再读书,出来谋生也只凭借着以前自学的半吊子电音,到小酒吧里演奏,最后因为孤身一人被黑道欺侮,被充满耻辱的“包养”,被酒保潜规则因此才能留下……她最开始抵死不从,逃离了黑道身边,最后被恼羞成怒疯狂报复的黑道惨无人道地侵害、还被刮花了她引以为傲的脸。

她曾经无数次想自杀,在身上花了无数道深深浅浅的伤痕。每天为了体面的工作,都得谨慎小心地抹上厚重的粉底,实际上身体和心灵都已经千疮百孔。

如果不是他的赏识,她可能会一直堕落在绝望的深渊中。只可惜,他也只是看上了她的演奏和可以营销的脸蛋,并非是她的救赎。

后来,她有了足够的钱。她先买了辆车,因为潜意识里对黑暗处的恐惧总是让她想要逃跑。接着,她意外发现了开车一个人转悠晃荡在街道上,竟然可以带来什么都不想一心想前的畅快感;再后来,她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和自由,去创作她真正喜欢的KB,从而真正沉浸在电音中。

她重新找到了乐趣和希望。她开始精心装扮自己,因为她还年轻,还有美貌的资本,而不是为了工作来掩盖伤痕。

“不。”他感到心里涌起了更加强烈的怜爱,想要好好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抚摸她的背,像她为自己顺毛一样安抚她。他想把她融进骨血里汲取她的一切美好,这样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即将溢出吞噬他的理智。“我喜欢你,我还是那么喜欢你,我甚至更喜欢你了。不要不相信我,反之,请你爱我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你先放我离开这个地狱啊,是活下去更重要不是吗?你也在这里,你也会被删除的啊!”

她绝望地向前开去。

他即将爆发的情感硬生生被她狂乱的拒绝打乱,变成了极度的不甘和不相信,求而不得的眼红。

他强硬地挤进了她的脑海,聒噪地开始在她的思绪中狂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纷乱的声音夹杂着回声,巨大的信息量几乎让DJ崩溃。

“啊!———”她无助的尖叫。

他终于看见了她绝望的样子,那和伪装出来的阳光、充满希望不同,是由他造成的、只有他见到的表情。

只为他展现的,特别的她。

他感到异样的极大的满足感。

“逃跑吧,逃跑吧,直到最后一滴油被燃尽;逃跑吧,逃跑吧,直到世界尽头不再遥远;逃跑吧,逃跑吧,直到逃离所有黑暗不堪的回忆和妄想。只有我和你,一起逃跑吧。”

欢快得好像从前的红白机像素风游戏音乐的《checkpoint》仍在循环。但他们再也不会经过下一个检查点。

方块开始随机重新组合,变成一个个巨大畸形的彩色马赛克。碎裂的水晶片疯狂漂浮,从棉花糖云朵滚落下来的星星在半空漂浮凝视着将要崩溃失常的DJ。

身后,犹如怪兽深渊巨口的崩坏仍然在逼近。

END

2021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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