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日常生活就是打情骂俏,我经常枕着他的腿晒着太阳看书,问他“哥,你腿麻不?”他就揉揉我的头发“麻能怎么办,摊上你个小祖宗,只能宠着了”

记得有一次我和他吵架我摔门就走,他居然没来找我,我在家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呆着,越想越气,我就想不通了,凭什么我在便利店瑟瑟发抖,他就在家里睡得天昏地暗。我就给他打电话,电话刚接通我忍不住开始哭,他先是笑了笑,又让我往对面长椅上看,我才看见这个傻子坐在便利店对面的长椅上看着我生气,好丢人啊,我说他怎么不来找我,他说怕我还生气呢。真是个榆木脑袋,气死我了。

那天我问他“哥,你想过和家里人坦白吗?”

他说“想过”

“然后呢?”我又问,却再也没回答,只剩永久的沉默,未来肯定会好的,可好的时候我们能等到吗?

我正在炒菜,他去买酱油。我听见敲门声,吐槽说“出门买个酱油都不拿钥匙,你怎么……”门口站着一对中年夫妻,女人眼睛红肿着推开我,“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呢!”我当时就懵了,我认得他们,他的父母。

我尴尬的说“叔叔阿姨,要不先,先坐,他不在”女人指着我说“他不在,好,我跟你谈谈。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你考虑过我儿子的前途吗!你为什么要毁了他啊!”女人说着说着开始哭,哭着哭着瘫坐在地上。叔叔还冷静一些,问我“小伙子,别人说你们…你们是那种关系,叔叔看你是个好小伙,别人都是乱说的对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很难堪。他回来了,站在门口也是一脸懵,“爸,妈?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女人看见儿子哭的更大声了,他上前搀扶她“妈,你怎么了?你先起来!”

女人抱着儿子开始新一轮哭闹,边哭边说“你婶说看见你和一个男的亲嘴,说你是变态,你告诉妈都是他们看错了对不对?对不对啊!”

他先是沉默,然后说“这事我想和你们说也好久了,我,我喜欢男人,我们好了。原本想以后慢慢说,结果…”

结果阿姨晕过去了,赶紧打了急救送去医院了。

阿姨只是太激动了,别的没什么,叔叔留下陪着她。我们在病房门口谈话,我问他“你怎么样?”他取了一根烟摇了摇头,我又问他“咱俩怎么办?”他抽了口烟,说“…看着办吧”

叔叔走出来看着我,压着声音吼“你还不走!留在这干什么,啊!”他拦了拦他爸,换来他爸一记耳光,叔叔红着眼圈颤抖着说“算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们一家吧”,他看了看我示意我先走,我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办,我连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我有种直觉,我俩完了。

我昏昏沉沉看了眼手机,是我爸打来的,无非是告诉我让我滚到国外去,别丢他们人,我挂断了电话,坐在床上。

医院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他在没联系过我,我看看四周,处处都是他的痕迹,情侣牙刷,情侣外套,他爱看的小说…太多了。我感觉到心脏像炸裂一样的疼痛,疼得我蜷在床上无法动弹,眼泪沾湿了一片床单。

“叮”手机响了,我看了眼手机,是他发的消息,内容很简单“我们分手吧”,五个字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个字我都认识,可它们组合在一起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我就去他家,在他家小区等啊等,我等到了他,此时他和他父母送另一对中年男女离开,这对中年男女身后还跟这个姑娘,约莫二十六七。我懂了。他送这对父母和姑娘到了小区门口。他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看见了我,有一瞬间失神,但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

“叮”手机响了,还是他,“我晚上过去找你”,我残存幻想万一那对夫妇和姑娘只是串门呢,万一这些天他父母同意了呢,万一…万一我们还能在一起。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收拾好了他的东西,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会和我一起坚持的,但,但好像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他来了,他说“我们结束吧,我爸妈找了个愿意接受我的姑娘,就是你今天看见的那个”

我出乎意料的很平静“那个姑娘都知道?你可别欺骗人家姑娘的感情”我居然还能和他调笑着说话

“嗯,她都知道。她说能接受我。”

我说“为什么”

他哽咽了,说“对不起。”

我能想象到他父母会怎么做,无非以死相逼之类的,我理解他。

最后的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你家里给你安排的那个姑娘挺好的,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好像无所谓一样,居然还能冷静的跟他说话。

“快了吧,家里挺催的。”他哭了,我看见他眼里的血丝,这些天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哥,这样其实挺好的。过过正常人的日子吧,我也要出国了,你记得好好对人家姑娘啊”我也想找个理由安慰他,可我也哭了出来。

“哥,我求你你千万等我出国你在结婚行吗?我,我真的怕我要看着你结婚,这太折磨我了”我终于崩溃了,我抑制不住的开始大哭,他也褪去了保护壳,开始哭,我们两个男人坐在地上不成样子的大哭。

“好”他同意了,我笑了笑,我笑得太丑了,我也有自知之明。

他婚礼的时候我还是回来了,我站在宴会厅门口听里面的声音,听他们的宣誓词,听他们的亲友起哄欢笑,我以为我会忍不住冲进去,可我却什么都没做。

我走了,这次真的不回来了。

眼泪在流,一路上也不停。去机场的路上司机师傅安慰我说“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明天还要继续,哭有什么用,振作起来啊”

是啊,生活好难,可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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