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活命就别乱动
民国元年春,澳门。
“师傅,去葡京赌场。”她咽下眼泪,拉了拉帽檐,坐在黄包车上,随着颠簸,打开了紧紧捏着的一纸红证——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真是讽刺。
她为了周岩,不遵父母之命、不听媒妁之言,偏要嫁与他为妻,为了赎出周岩,变卖了父亲留给她的唯一房产。
可周岩拿着还了赌债后还剩的一百多万,又去了赌场,又是一去不归!
这一次,她两手空空前去赌场,但求以命换命,此后再不相欠。
“周岩先生这次在赌场欠下九百五十万。谢小姐,这钱,你怎么还?”
脑袋嗡一声,浑身的血液涌上头顶,谢安萌强作镇定,问道:“周岩呢?我要见他。”
对面穿着锦缎大衫的男人打个响指,周岩被人放了出来。
“安萌!我错了,你要救我!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赌了。”
鼻头一酸,谢安萌又要落下眼泪,“上次我把父亲留给我的燕京西四典当在这赌场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周岩一把拽住谢安萌的手不撒开,急切说道:“最后一次了,只要、只要你签了他们的合约,我就会被放了!”
她怎会不知,那合约是叫她卖身给这赌场老板,完全服从他的一切要求。
凄凉一笑,她说道:“好,周岩,我为你抵了这债,签了这合约,从此你于我,于谢家,毫无瓜葛了!”
男人又打个响指,立刻有人送上一份合约书。
谢安萌咬着牙签了字,最后一笔落下,合约突然被人夺过去。
“哈哈哈哈!”周岩大笑着,癫狂地仿佛变了一个人,“老子的钱终于还清了!五十万呢?给老子拿过来,我就不信这次不能翻本了。”
谢安萌错愕地瞪大眼睛,这个爱了五年的男人,不但丝毫不关心她的安危,居然将她卖了一千万之后,还要继续赌。
“周岩!你……你怎么能如此嗜赌成性?”
“滚开。”周岩厌烦地推开她,斜眼冷哼道:“要不是因为你的那套房子,谁会娶你?保守又无趣的老女人!亲个嘴也要扭捏半天,真恶心!”
谢安萌怔怔松开手,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划过眼角,她就应该叫这男人自生自灭。
“周先生高兴的太早了吧。”
一个神秘的男人突然从暗处走出,他相貌极其英俊,笔挺的中山装穿在他身上挺拔又俊秀,戴着精致白手套的手轻推一下金丝框眼镜,闪过一丝寒光。
“这合约书上白纸黑字,谢小姐才抵五百万。周先生,你还有四百五十万没有还清。”
男人脸上挂着完美如教科书般的微笑,可冷意深达眼底。
“你使诈!你明明说过,只要把我的妻拿来典当,不但赌债还清,还余下五十万给我的!”周岩眼睛红了,他猛推一把谢安萌,十分激动。
谢安萌闻言,瞬间浑身冰凉,或许她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就是嫁与周岩为妻。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大地剧烈颤抖起来,所有人被晃倒在地。天花板上墙皮像下雨一样往下掉,砸在地上激起一阵阵尘烟。
“地震了,地震了!”不知是谁嚎出一声。
不知多久,四周才安静下来,谢安萌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却见刚刚还豪华的赌场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灰尘,烟雾缭绕,完全看不出哪里还有人的存在。
“周岩,你在哪?”
没有人回应。
谢安萌心提到胸口,她正要起身查看,突然有人从身后拉住她,惯性之下她跌进一个人的怀抱里。
她大惊,身后却传来一个略清冷的嗓音。
“想活命就别乱动。”
对方声音里的凝重和紧张的情绪让人一凛,谢安萌僵住,愣了会儿才压低嗓音问道:“怎么突然地震了?其他人呢。”
“呵,地震?”男人冷笑一声,指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说:“地震会在肋骨第三根下方震出一个洞?”
谢安萌眼神呆滞,那一地暗红色的血不断冲击着大脑,她颤抖着问:“周岩呢?”
“不知道,也许死透了。”男人语气平淡,他扫一眼谢安萌道:“算你运气好和我躲在了一处。如果你刚刚出去,外面的狙击手会瞬间把你爆头。”
他的手指抵在谢安萌的太阳穴上轻点,一阵鸡皮疙瘩战栗着激起,谢安萌狠狠打了个寒颤,脸色越发苍白,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人道:“你就是这赌场的老板吧?”
“对,以后我就是你的主子,就算是要你做我的地下情人,你也必须听从。”陆千然心神一动,忽然想逗逗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谢安萌闻言恼羞成怒,想也不想就是一拳,回头狠砸在陆千然的胸口。
陆千然却面不改色,准确的擒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拽,谢安萌反而被搂进怀里。
一股清冷好闻的木质香味钻进鼻子,谢安萌莫名脸微红。
“流氓!”
她急急地推开陆千然,远远躲到门边。
原本倒在门边的人猛地窜起来,一个锋利的陶瓷碎片抵住谢安萌的脖颈,他恶狠狠的吼道:“臭婊子你竟然和他们一起做局害我,你去死吧!”
太过突然,所有人来不及反应。
尖锐的痛楚传来,温热的血流顺着谢安萌纤细的颈部喷涌而出。
谢安萌的心彻底跌入谷底,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周岩。她宁愿典当掉父亲的房子,将自己卖给赌场老板也要救的未婚夫,给了她脖子一刀。
凄凉一笑,她失去了最后的意识,栽倒在地。
等谢安萌醒来,入眼一片陌生。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里缠满了绷带,牢牢固定住伤口。
“感觉怎么样。”
床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2章 命运的线
“是你。”谢安萌看着陆千然,愣住,“你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你呆的地方是我家。”
陆千然推了推镜框,他还是那副模样,笔挺的中山装配着手上的白手套,脸上的笑容完美的不像话。
“那是你救的我了?”谢安萌起身,揉了揉脑袋。
“不算。你自己福大命大,被你前夫抹了脖子,却性命无碍。”陆千然嘴角微勾。
谢安萌直勾勾盯着他,问道:“周岩什么时候成了我前夫?”
陆千然忽然弯腰靠近她,把人逼到床头,“你这次来赌场,本身不就是想救了他就和他离婚的?我就顺手帮了你一把。”
“你、你别过来!”谢安萌猛地用手挡住眼睛,哆嗦了两下。
这时,门却被人猛地推开。
“喂!出事了,周岩被暗夜堂的人带走了。”
白晨曦急冲冲推开门,没想到陆千然的房间里还有别人,一时间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陆千然深深皱起眉头,“他不是在医院包扎伤口吗?”
“对!有人袭击了看守,把他带出医院,手下看到他们上了一辆套牌车。”
“暗夜堂绑他干什么?”陆千然声音凝重又疑惑,“算了,晨曦,你先出去吧。”
“暗夜堂,那个令全澳门闻风丧胆的制药组织?”谢安萌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看陆千然,问道。
“你前夫落入他们手中怕小命难保了,”陆千然哑然失笑,他直起身轻咳一声,“谢小姐,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谢安萌一激灵清醒过来,她赶紧起身,却不想匆忙间碰掉了床柜上的笔记本,洒落了夹在其中的几张照片。
波斯的手工地毯厚重柔软,笔记本落地无声。
谢安萌已经跟着陆千然匆忙跑出去,并没有发现异常。
若如果她回头看上一眼就一定会惊恐地发现,那几张照片的主角,都是她的父亲。
在她住的破旧小院里,谢安萌却遇见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周岩?”
她愣在原地,他不是被暗夜堂的人抓走了吗?
在楼下抽着大烟的男人回过头,看到些谢安萌身边是陆千然,冷笑出声:“陆长官,我们又见面了。”
谢安萌上前,直直对上周岩的那令人不舒服的眼神,不耐烦地说:“你来干什么?”
“安萌,你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还下套陷害我,这我也忍下去,那可就太不是个男人了。”周岩阴测测一笑。
“你血口喷人!事情怎么样你心里清楚的很!立刻给我滚!”谢安萌脸气地通红。
周岩盯着她,还想说些什么,陆千然突然上前一步,锃亮的枪抵在周岩的脸上,“孬种,敢做不敢认是不是?告诉你,再纠缠她,我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空气仿佛静止,周岩和谢安萌都愣住在原地。
周岩的脸瞬间煞白,咬了咬牙,暗骂着离去。
“谢谢你。”谢安萌咬住嘴唇,跟陆千然道谢,“你是警局的人?”
“嗯,进去吧。”陆千然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道。
谢安萌没再多问,一言不发进了院,老旧的巷道昏暗又阻塞着杂物,她一不留神崴了一下,向后栽过去。
陆千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腰身。
手掌触在那片皮肤上,带来火热的感觉。
刹那间,巷道里安静的连心跳声都听得到。
谢安萌脸莫名一红,挣扎着站稳身体,小声道谢。那只手骤然松开,可腰间的皮肤依旧灼热。
房门大开着,周岩已经来过。原本整洁的房间混乱不堪,只剩下一堆垃圾和破旧的家具。
谢安萌有些窘迫,赶紧清干净一块地方给了陆千然,屁股还没坐热,大门处轰一声巨响。
“又地震了吗?”谢安萌迷迷糊糊就往桌子下爬,“陆千然,怎么你一出现就会地震。”
“不是地震。”陆千然把她拉住,眯起眼睛看向大门,眼眸闪过一丝危险:“是有人挑衅。”
“谢安萌,够种你把门打开!”
周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到屋内,谢安萌脸色一下苍白。
又是几下撞门的重响,隐约还有叫嚣的声音,是周岩叫了人来。
陆千然正要过去,却被谢安萌一把拉住,“外面人多势众,不要出去!”
“我知道。”陆千然盯住门口,冷笑一声,“他以为叫了十几号人就能把我怎么样?不自量力。”
门已经摇摇欲拽,终于在一声巨响后轰然倒地。
首先进门的就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类似体型的壮汉,手里都拿着枪和棍。
“周先生刚刚还声称自己是男人。”陆千然不动声色把谢安萌挡在身后,“没想到这么快就变卦。”
“呵!”周岩在外面冷笑,“这些人是对付你的。陆长官,既然你有本事在赌场里阴我一把,就要有这种觉悟。乖乖让我卸了你的两条胳膊两条腿,还能活命,不然这枪棍可不长眼!”
没给陆千然反应的机会,来的七八个壮汉就往他身上招呼。
“陆千然!”谢安萌惊叫,可陆千然把她重重推向角落,还顺手推了一张桌子把她死死堵在那个安全的夹角里。
“放心吧,几个小喽啰伤不到我。”
只见他在包围圈中身手灵活的左闪右避,两个躲闪不及的壮汉就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个人直接撞到一起,丧失了作战能力。
场面虽僵持不下,可未伤及陆千然分毫。
谢安萌渐渐放下心。
“这个时候了,你还向着他?”周岩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谢安萌的旁边,冷冷地说:“呵,谢安萌……你真是让我小瞧了,这么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陆大局长!你赶紧投降,不然我手一哆嗦,你这花一千万从赌场赎出来的小娇妻的脸,可就不保了!”
冰冷又尖锐的小刀抵上了谢安萌的脸,只要她一动,就会毫不留情戳进脸蛋,毁掉那秀丽的容貌。
第3章 绝命曼陀罗
“你真卑鄙!”谢安萌气的大骂,“陆千然,你不要管他!他不敢的。”
“不敢?”
周岩冷笑,手下微微用力,刀尖戳进流出了鲜红的血。“陆千然,你不许动,把手举起来。不然我就刮花她的脸!”
陆千然抿紧双唇,挥出去的拳擦过一人的衣角后,收了动作。
一记闷棍带着劲风趁机从身后袭击来,重重的落在陆千然的身上。
“陆千然,你快躲开!”谢安萌急地叫出来。
陆千然看了她一眼,动也不动。谢安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狠厉的一棍砸在他的背上,带出一声闷响。
“他甘愿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还说你们没有关系?”周岩在谢安萌狰狞笑着,整个人陷入一种可怕的癫狂模式,“跪下,你跪下!”
陆千然盯着他,眼中一闪而过冷意。
“不要!”谢安萌红了眼睛,她一跺脚,索性扭头往周岩的刀撞过去,“陆千然,我不能连累了你。”
“当啷”一声巨响,周岩疼的嗷了一声,手里的刀掉落在地,谢安萌扑了个空。
陆千然不知在何时从何处掏出了一把消音手枪,枪口正冒着缕缕青烟,开枪打掉了周岩的匕首。
就在这时,门外呼啦呼啦涌进大群警察,迅速把壮汉和周岩包围起来,救出了陆千然。
突然的变故让谢安萌惊呆,直到陆千然把她从地板上扶起,才缓过神。
陆千然淡淡掸掉谢安萌身上的灰,“我们走吧,剩下的他们会处理好。”
谢安萌晕乎乎地跟着他,忽然被人攥住了脚踝。
“安萌,你不要走!”周岩被摁倒在地,却挣扎着伸出手,死死扒住谢安萌,一脸情深,“你不要离开我,安萌,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那冰冷的匕首抵在脸颊的触感还未消失,谢安萌看着周岩表现出来的一往情深,再想到他刚刚的阴狠毒辣,眼眸深处蔓延上恐惧。
“你放开我。”
她用力甩了甩,周岩宛如一个狗皮膏药黏在身上,越甩越粘,更加用力捏紧她的脚踝。
“你弄疼我了!”谢安萌叫道,剧痛传来,她的踝骨快要断掉。
陆千然直接飞起一脚踢上周岩的下巴,周岩惨叫一声,这才松开谢安萌。
脚踝已经被攥地青紫一片,高高肿起来,谢安萌倒抽一口冷气,她回过神,对着周岩神情复杂,“周岩,我们的感情,在你骗了我的房子继续赌、在你用瓷片扎我脖子、在你要用匕首划烂我的脸的那之后,彻底结束了。”
周岩愣住,忽而低下头,冷笑道,“谢安萌,你是不是不肯回到我身边?”
“你做梦。”
周岩死死瞪着陆千然,“是不是他,这个姓陆的小白脸哄骗了你。”
“周岩,你一定要把问题归咎在别人身上吗?”谢安萌情绪有些激动,“你从来就不会看看自己,只会一味的怪我、怪别人!你自己才是最大的问题。”
“你放屁!”周岩突然疯了一样跳起来,怀里掏出一根针管,狠狠往谢安萌身上一捅。
“小心!”
电光火石间,陆千然推开谢安萌。
“哈,你以为我的目标是她吗?”周岩诡异一笑,顺势拽住陆千然,手中的针管毫不留情扎进了他的身体。
“混蛋。”
白晨曦眼睛瞬间红了,跳起来直接给了周岩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可是已经晚了,掉在地上的针筒力空空如也,里面的液体已经被全部注射进陆千然的体内。
陆千然的脸色肉眼可见变白,他踉跄几步,快要站不住了。
“你究竟给他扎了什么?”谢安萌揪着周岩的衣领,一脸愤怒。
周岩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放心,他死不了,不过会比死亡更痛苦的。暗夜堂萃取的曼陀罗原液,让人销魂却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陆千然眼睛翻白,直直栽倒过去。
昏迷前,他挣扎着望向谢安萌的方向,艰难的说:“是曼陀罗,你……”
这一昏,就是三天三夜。
“他被注射了高浓度的曼陀罗药液……你应该知道曼陀罗。”白晨曦脸色很是难看,“那是毒品的原材料,稀释后使用都已经很让人戒掉。更别提,周岩给他注射的是原液……”
当头一棒,谢安萌愣在原地。
她透过玻璃窗看着屋里,陆千然脸色苍白,不时抽动着,浑身上下爆出狰狞的紫色血管时隐时现,在雪白的皮肤映衬下就像一条条蛇在身上游走。
“那怎么办?”
白晨曦叹了一口气,“谢安萌,说实话,我很恨你。我和千然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现在他因为你躺在重症病房里,生死未卜。这么重的剂量下去,人能不能活都很难说……我没办法坦诚的对待你,所以,很抱歉,我希望你离开这里。”
谢安萌恍惚地眨了眨眼睛,眼泪潸然而下:“可是……他是因为救我,我不能这个时候离开。”
“为了千然好,你走吧。”白晨曦转过身,不忍去看他。“来人,把谢小姐带下去。”
“谢小姐,我会安排人守在你住的地方附近,你的安全很有保障,放心,不枉陆千然救你一场。”
说完,白晨曦径自转身离去。
“不!我要守着他。”谢安萌想冲过去,却被几个持枪的警察拦住。
“谢小姐,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谢安萌颓然垂下头,这时,两个眼熟的警察急匆匆上了楼,神情很不好。
“什么事,你们如此惊慌。白少将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你们有事在此等候吧。”
“我们今天带回来的那些人出事了。”
守门人的神情逐渐凝重,“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玩忽职守,把人看丢了?”
“不可能。我们把人关在地牢里。一直守在那里,吃饭都没有离开,晚上时候给里面送饭,只见……只见,所有的人口吐黑血,都服毒自尽了!”
“什么!”
守门的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你在此等候,我这就回禀少将。”
谢安萌此刻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整个人僵在原地。
所有人都服毒自尽,那就是说也包括周岩了?
“我……能去看看吗?”谢安萌扯住了报信的那个人,犹豫地问。
第4章 想要解药吗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那人有些奇怪,“所有人都服毒自尽,表情狰狞,七窍流血,很吓人的。”
“我……”谢安萌忽低叹了一口气,“算了,没事。”
“让她去!”白晨曦从里面走出来,扫了一眼谢安萌,“一起去看看。”
警察总巡局的牢外,好几层守卫,戒备森严。
“外面巡逻的领班是谁?昨天晚上可有异样?”
“回禀白少将,没有。我们一直在外守着,属下可以严格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好。”白晨曦扫了一圈,见没什么问题就进了里面。
周岩和那群人被关在最里面的房间,那下属发现死人后没有开门,现场还是原状。
谢安萌跟着白晨曦一块进去,刚看清里面的情景,就深深皱起了眉头,一阵干呕。
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都躺在地上,眼睛瞪地大大的,脸上血已经凝成深深暗红色,个个僵硬地捂住自己的喉咙,狰狞可怖。
血腥气直冲鼻端。
“受不了就出去。”白晨曦收敛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冷地看了一眼谢安萌,那眼神仿佛是陆千然附体了一般。
谢安萌打了个哆嗦,强撑着说:“我可以的。”
白晨曦不可察觉勾起嘴角,有些讥讽。
他带来的法医走上前,翻开尸体,查看死因,不一会儿就出了结果。
“回禀白少将,这几个人确实是死于中毒,他们的后槽牙早已被拔掉换上毒囊,毒性很烈,只要咬破,顷刻毙命,因此守门的没发现异样很正常。”
“真是有趣。”白晨曦眼神暗下来,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牢房大厅里传来电话铃声,谢安萌站的最近,在众人的注目下接起,听到那边的声音却如坠冰窟。
“怎么了?”白晨曦感觉她很不对劲。
“是……周岩的声音。”谢安萌白了脸,眼底爬上恐惧,“他不是服毒死了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倒抽一口冷气。
死人怎么会打电话?
“问他想干什么。”白晨曦率先打破沉默,走近谢安萌。
谢安萌一哆嗦,颤抖着问完,便听到周岩哈哈笑了起来,“安萌,我当然是想要你,你想要解药救陆千然吗?我们来做个交……”
白晨曦把电话摁断,对着法医说,“去看看死的到底是不是周岩。”
随着法医的动作看过去,尸体被翻过来,周岩那张死状凄惨的脸猛地映入谢安萌的眼瞳。
“啊!”她下意识惊叫出声。
“谢安萌,你好好看看,死的人是他吗?”白晨曦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谢安萌不自觉走过去,看向周岩的脸,她皱起眉,“好像是他,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法医见状解释道:“谢小姐这么以为也是正常,毕竟人死后肌肉发生变化,与生前不同也是不是不能理解。”
“我知道了。”白晨曦不耐地摆了摆手,医生便离开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盘旋出来,“周岩……会不会是暗夜堂的人?”
白晨曦闻言沉下脸,他把人都遣出去。
“他被暗夜堂的人带走之后,很快就被放出来,当时千然就觉得可疑,这才知会我盯住他……没想到,真的被他猜对了,周岩加入了暗夜堂。”
“如此说来,那周岩往陆千然身上刺入药液,就是受暗夜堂指使的!”
电光火石间,谢安萌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一切都是暗夜堂的阴谋。
白晨曦冷哼一声,阴冷之意浮上眼眸,“那一切就清楚了,周岩被暗夜堂的人带走,他们向来会使用那些手段逼迫人给他们办事,周岩在他们的指示下找到你,并趁机把曼陀罗液注射进陆千然的身体里。这么说,他们暗夜堂,胆子可真不小啊!”
谢安萌在白晨曦的声音里听出一股刻骨的寒意。
她生出一种感觉,暗夜堂恐怕要承接白晨曦疯狂的报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事情明了,但谢安萌却越发无措和茫然。
在几天前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打算救丈夫离开赌场就和离,现在婚是离了,可前夫却“死”了,她也被卷入神秘组织与警局的对抗,成为了其中的一枚棋子。
“绝对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白晨曦思量一会儿,道:“我已经请了澳门最上乘的医药研究所的人来,正在努力配置曼陀罗原液的解药。”
“嗯。”谢安萌听了这话,鼻头一酸,温热的眼泪就滴落下来,“只要陆千然他能活下来就行。”
“你的命是陆千然他换回来的。”白晨曦盯着她,认真地说:“虽然我恨千然因为你而受伤,但是,如果你出了事,千然就白受了伤,所以,你必须好好的待在警局。”
“好。”
他的话给了谢安萌莫大的力量,想到陆千然,谢安萌忽然冷静下来,她绝对不能出事,不能上当,不然对不起陆千然。
“一直在这看尸体也不是个事,”白晨曦皱起眉,“我们走吧,一会儿自会有人处理。”
二人交谈着离开了大牢,声音越来越远。
他们离开不久,地上一具尸体的手指不宜察觉的微微动弹几下。
不一会儿,那尸体竟站了起来,甩动两下僵硬的胳膊,木然地向外面走了出去。
……
第二天一大早,白晨曦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昨夜研究出来了解药,给陆千然服下后,他已经苏醒了。
“千然,你感觉怎么样!”白晨曦冲进陆千然的房间,只见陆千然已经起身,正在喝粥,脸色已经回复正常。
“看你的样子是没有什么事情了。”白晨曦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挥手打了他一拳。
陆千然一手举着粥,另一只手看也不看凭着拳风就接住白晨曦的手。
“咦?你的身手也恢复了?”白晨曦啧啧称奇,“真是福大命大,看来这曼陀罗原液的效果对你没什么影响啊!看来,谢安萌没有白给你祈福……”
第5章 局中局
陆千然闻言顿住,他怔在那里,“你刚刚说什么?”
白晨曦嘿嘿一笑,“她之前因为前夫的事情神伤呢,你英雄救美,妹子对你芳心暗许,因为你一晚上没睡。我刚刚派人去叫她了,应该马上就到。”
“不,你上一句。”
“什么?”白晨曦愣住。
“不对不对!都不对……”陆千然把粥放下,神情渐冷:“你说这是曼陀罗原液,可是我的身手未见影响。白晨曦,我们小时候都接触过曼陀罗,你仔细想想,被注射过原液的人,该是我现在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吗?”
“可是你晕倒前确实说得是曼陀罗三个字,而医生也说你被注射了曼陀罗原液……”
陆千然浮出一抹冰冷笑。“是有曼陀罗的成分,但是并不是原液。”
白晨曦突然脸色大变,“医生有问题!”
这时,门被敲响,外面的人有些惊慌失措,“陆长官,白少将,不好了!谢姑娘失踪了!”
陆千然和白晨曦齐齐对视一眼,眼中具有惊骇,“怎么回事?”
“今早我们去叫谢姑娘,发现屋里没有人,原本以为谢姑娘先起早来看望陆长官。可是突然保卫属的一脸严肃过来,说他们看到昨夜有一个人从大牢里跑出来,进了谢姑娘的房间,再也没出来过。”
“屋里什么样子?”
“床上有睡过的痕迹,窗户大开,没有挣扎的痕迹。算下时间,很可能是睡觉的时候谢姑娘被人带走了。”
陆千然的脸上已经有了怒意,“陆家的保镖呢!声称是第一镖局,连一个小姑娘都护不住?”
下属很少见他们的陆长官发这么大的火,低着头,哆哆嗦嗦道:“昨夜王医生说大牢里死了几个人,都是因为一种可传染性的病死的,为了避免病毒传播,给守夜的兄弟弄了些热汤,大家喝了之后……都睡过去了。”
“很好。”陆千然怒极反笑,“堂堂警察总巡局,让人派奸细到了眼皮子底下,医生这么重要的位置竟然都混上了卧底,他若是在你们的汤里下了毒,是不是整个局的人都不用活了!”
所有人都单膝跪地,低着头,不敢抬头承担陆千然的怒火。
白晨曦见状出言劝道,“千然,现在责备他们也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应该找到谢安萌。”
“不用了。”
陆千然目光落在对面墙壁的一支莲花飞镖上,他取下上面的纸条,念道:“若想要她平安,陆长官前来交换。”
落款处是一朵暗黑色的莲花。
纸条被揉成一个团攥在手心里,陆千然的目光恨不得能给它烧出一个洞来。
“果然,是暗夜堂。”
“陆千然,你当真要去换她?”白晨曦有些生气:“如果你是因为把她卷入这场纷争为愧疚,那你之前已经替她挡了一针,甚至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你陆千然,已经不欠她的了!”
陆千然挥开他,“如果我说,是因为有其他原因呢?”
白晨曦张大了嘴巴,惊道:“你难道爱上她了?不会吧……陆千然,这么多年我甚至都快要以为你是那方面有问题了!多少美女对你投怀送抱你都视而不见,现在看上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别扯!”陆千然垂下头,低声说,“我怀疑,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白晨曦瞪圆双眼,“你是说……跟当年那件事有关?天,怎么会是她,你有证据吗?”
“没有,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
“你是女人吗?还相信第六感这一说法?”白晨曦毫不留情耻笑他,“别闹了,陆千然。你仔细想一想,就不觉得她很可疑吗?你找了这么多年的人,都没有找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这个人还和暗夜堂的人纠缠不清,还有她的前夫就是暗夜堂的人。我现在觉得这个谢安萌就是暗夜堂派来的,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利用这个人让你上钩。”
陆千然顿了顿,穿衣服的动作不停,“我相信她,也相信我自己。”
“陆千然!”白晨曦在身后喊了几声,陆千然理也不理,他气得直跳脚。
“该死的陆千然,你最好别让我去救你。”
话虽如此,白晨曦也很快扭头进了武器室,追着陆千然而去。
暗夜堂最后一次给的指示是郊区的水泥工厂,这里已经废弃十多年,没有什么人迹。
“千然,不然我叫人过来吧。”
白晨曦皱紧眉头,“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陆千然双手插兜,笔挺站在门口,眼中是越发昂扬的斗志,“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够了,我必须要把谢安萌带出来。”
白晨曦还想说什么却被陆千然打断,“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谢安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会去救她。毕竟,她是无辜被牵连其中的。”
“呵……谢小姐知道你陆长官如此情深意重,不知会不会感动落泪呢?”
大喇叭传出的声音格外刺耳。
“什么人。”
陆千然下意识抬手。
“陆长官不是来救人的吗?”那喇叭又传出声音,“那就进来吧。相信堂堂警察总巡局的局长,应该有这个胆量吧!”
话音刚落,水泥厂紧闭的大门突然大开,清冷中透着诡异。
“走吧。”陆千然抬腿要进去,这时一排齐刷刷的针管没入脚底的土地,激起一串尘土。
白晨曦眼疾手快拉住陆千然,怒喝道:“你们暗夜堂就是这般没有规矩吗?”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桀笑两声,“暗夜堂邀请的可是陆长官,还请白少将留步。”
“不让进?”白晨曦一下就炸了,他拉住陆千然,“恐怕里面有诈,你不能进,千然。”
陆千然停下来深深看着他,慢慢甩开了白晨曦的手。
“我必须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个厂房。
白晨曦只听见陆千然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我来了,把谢安萌交出来……啊!”
是陆千然的叫声。
白晨曦的心一下提起来,“千然,你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应他。
“白少将,你们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