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11【随笔】我在侵袭城市的大雾中迷失——读《下错了的车站》

我在侵袭城市的大雾中迷失

——读《下错了的车站》

《下错了的车站》是卡尔维诺短篇小说《马可瓦尔多》中的一篇。小说描述的是主人公马可瓦尔多从电影院出来，在大雾中迷失方向，错下了车站，阴差阳错登上了开往印度的飞机的过程。

“大雾”是作家着力设计的意象。首先马可瓦尔多观看的影片就是在印度森林里拍的，灌木丛间升起一团团雾气。这是在引入大雾。随后马可瓦尔多走出电影院，陷入又厚又暗的大雾中。正是因为有了如此的大雾，马可瓦尔多才会下错站，也才会在不停的问路中一直得不到答案；正是因为大雾，他才走进了小酒馆，鬼使神差地喝了不少酒；正是因为大雾，他才在那条墙上不停地走，走到了草坪上；正是因为大雾，穿黄衣服的工作人员才把他错认成乘客，平静而客气的对他解释。大雾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大雾是造成马可瓦尔多这一系列阴差阳错的行为的客观因素。

但作家卡尔维诺又不是单纯的在讲述一个离奇的出游故事。要想理解作家的意图，还需要从大雾入手。

大雾是充斥在城市的每个个体之间的冰冷的阶层差距，经济地位、政治地位，决定了底层人永远无法和其他阶层的人们交流，因为他们的居住地差别很大，他们的交通工具也有电车和公共汽车的差别。还因为底层人物无法有更广阔的视野，正如小说中描述的“他的人生风景，仅仅是电车、红绿灯、半地下室、煤气炉、晾晒的衣服、仓库、包装间”。“未经授权，严禁入内”的标志将人们隔在了不同的世界，虽然是同一座城市。这就像大雾，让人们在“一拃远的地方都看不见”。

大雾是压榨底层人物的强大机器。它“把一切东西和声音都裹在其中，把距离压成一个没有维度的空间，把光线卷入黑暗中。”大雾让底层人物陷入更深难的境地，看不到希望，得不到帮助，只能在幻想中保留一丝精神的慰藉。

马可瓦尔多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误入机场，登上飞往印度的飞机。在飞机上他看到的是“面无表情的印度人”“点着吉祥痣”的女人；窗外，飞机穿过厚被子般的浓雾，在明净的高空中飞行。看似喜庆的结尾，马可瓦尔多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他就要飞到了自己喜欢的“最辽阔的场景”，但是这正如他在雾中的那一刻幸福的感觉，“正是因为大雾抹去了周边的世界，他才得以把电影银幕上的种种情景保留在自己的视觉里”，这些都只是心理安慰罢了。这也和他的另一篇小说《消失在雪里的城市》类似，借助外界客观事物、自然现象，来曲折表达主人公内心的希冀。我不由得想起了朱自清《荷塘月色》中的句子“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是呀，小人物本就活得艰难，假如连这一点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他们还有什么活路，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可以设想，鲁迅小说《阿Q正传》中的阿Q，如果他没有精神胜利法，如果他是一个正直、善良而又老实、木讷之人，他能在未庄活下去吗？

我等芸芸众生，一些低收入群体、底层工作者，也可以称为是中国的“马可瓦尔多”吧。有的人可能会不相信，即便是消除了绝对贫穷，但是，现实生活中还是有很多穷人的，名副其实的穷人。假如没有了异彩纷呈的娱乐项目，假如没有了可供消磨时间、消耗精力，消费物质的诸多活动，我们的精神家园将会荒芜，将会成为一眼望不到边的不毛之地。

倒是文学艺术拯救了我们，这些艺术作品为众生创立了一个又一个曲折离奇、风光旖旎的理想国度，我们在另一个国度遨游、滋养。

我在侵袭城市的大雾中迷失，我在文学的海洋中畅游。

感谢文学，感谢文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