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_玦

正要睡着,和尚在屋外问道,“施主,可已入睡?”

和尚鲜会找我,我料想定是有要事相说,披了披肩出门相应。“何事?”刚一问出,发现今夜月亮竟格外明亮,不由被那美景夺了魂似的。

“如此良辰美景,贫僧自想与施主共赏。”

冬夜月鲜有如此圆满明亮,没了夏夜星云作伴,反倒更凄清冷艳几分。“想不到和尚你还有如此心思。”

和尚背对我,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施主可要听我前世的故事?”

“你若愿说,我自当听着。”反正时候一到,和尚自会告诉我以前的事,我也渐渐看淡了些。

和尚也坐于石凳之上,又觉不妥,回屋拿了暖炉,又给我披了件冬衣。我知他对我如此细致照料,无非是当年有愧于我,可仍旧有些动摇。

“我前世是个书生,寒窗数载,终于考了功名,还得以娶了相爷的千金。”

“看来你前世真可谓‘人生得意’呀。”功名利禄、美酒佳人,让人好生羡慕。

“可在考得状元之前,我便已有妻室。”

“刚刚的夸赞,我且收回。”

“我本与妻子约定,考得功名利禄时,锦衣还乡踏花日。可若是不娶相爷家的千金,我怕是还未锦衣还乡,功名便早已易与他人。”

“你便娶了那什么千金小姐?”我怒从中来,“你原配之妻莫不是我?”所以才于心有愧,如今来弥补。

和尚不语,便是默认了。

“你带着新妻还乡,还在我跟前恩爱有加,我是作何反应?”

“还乡时,你已不知去向。”

“想也如此,你考了功名,邻里肯定早已传遍,还娶得相爷千金,真是可喜可贺。我若听了这等传言还能在家中等你,那才是真傻。”那段记忆虽已不在,即便如今听得,也是气愤。

和尚苦笑,“若我当日能早些明白功名利禄不如夫妻恩爱如初,往日种种,许是不会发生罢。”

“你当日就怎的没明白?”

“寒窗数载,终得功名,又怎愿说弃就弃?况且我当时一心想着,若是一无所有地回乡,如何给你安稳生活?许你的衣食无忧又如何兑现?”

“可笑。”

“的确可笑。”

“后来呢?你便与那千金双宿双飞,好不快活?”

“你既走了,我要那万贯钱财又有何用?退了亲事,便到乡里当了私塾先生。”

“这又是何必呢?”我虽替自己气不过,却又觉得如此便舍了功名利禄,又着实亏了。

“不过今世施主还愿与贫僧相遇,想是前尘往事施主已然不计。”和尚稍有回想,“今生为施主违了佛规,逐出佛门,也算是赔了前世之过。”

“和尚,我若说我不想要那些记忆了,你会如何?”

“施主若是决定了,贫僧自当遵照。”

“我是说,你将去何处?”

和尚有些犹豫,“贫僧自然继续游历四方,不再相扰。”

“可愿带我一同游历?”

“万万不可。”

“为何?你今世既与我结了情缘,自当好生照顾我,日日相守寸步不离。”

“贫僧此来,便是要解了与施主的缘。”

“要一纸离书,弃了我?”我虽有随和尚而去的想法,却也并非非如此不可,只想看看和尚如何应答。

“施主若是有了前尘记忆,或许会觉得与贫僧解了孽缘再好不过罢。”

“你竟有如此对不住我的地方?”玩性大起,逗逗这和尚也不为过。若说刚才听了前世之事实在气愤,想想今世此景,又觉得前世已是过往,谁对谁错已然无妨。

和尚被我问得说不出话,转身假意赏月。

“罢了罢了,看在你今夜邀我赏月的份上,前世今生种种亏欠,我便一一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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