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一段时间，老周逢人就说他和两个女人同居。他的朋友暗中把我喊到一边说：“你觉得老周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
“老周是好人，他为朋友两肋插刀，去年我和人打架，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老周听了二话没说，在那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揍得那人给我上门赔礼道歉。当然老周也受伤了，可是他去医院看病，就不让我花钱，最后愣是自掏腰包。” 那人说完赶紧看我感动了没有，“你们发展发展，啊？住一块儿，多方便。”
我只好点头。
老周朋友后来还找琪琪，碰了一鼻子灰。我不知道琪琪是怎么巧妙地回绝他的，那时她正和小杨死去活来的，怎么可能把老周放在眼里？
老周有时候特别自以为是，他老说如果小杨不插一杠子，琪琪肯定会投进他的怀抱。老周对琪琪说，“你说句良心话，我对你好不好？”
琪琪没有正面回答，我们正在吃午饭。琪琪于是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来，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说：“你对我好不好？其实大家都知道，不用我说。”
老周听了脸上讪讪的，也没什么话说。
老周对琪琪怎么样呢？我举个例子给你听。有一次在月华餐馆吃饭。老周借着些微的酒醉和朦胧的月色，斜着眼角说：“小杨，不是我夸口，哼，我老周真要跟你抢，琪琪不可能到你手里。”
“那是那是。” 杨思文连连答道。
“我跟你说，现在我把琪琪给你了。如果姓杨的你有一天对她不好，让我知道了，我跟你没完。”
小杨随即应道：“哎呀，你放心好了。”
琪琪面沉似水，说：“好啦，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回家吧。” 说完她站起来就走。
不到半年，小杨真把琪琪给甩了。琪琪骨瘦如柴卧病在床一个月，情况惨不忍睹。阿强隔三差五的炖乌鸡汤给她喝，我给她洗衣服。但老周做了什么？他早把月色当头许诺的重言扔到爪洼国去了。老周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他每天忙着赚钱泡妞，回到家就玩空当接龙或者统一中国。
对于琪琪，即使没有小杨，还会有其他的高高瘦瘦的小羊小痒小样和她难解难分，所以老周这辈子肯定是不可能了。琪琪一米七零，和老周站在一块儿，比他还高出半个头。一米六五的老周，即使再吃几顿饲料，长势也已成定局。
02.
老周不爱打扫个人卫生，总是邋里邋遢，满嘴蒜臭。喜欢吹牛，好空口许诺。因此他做了琪琪三年同学，两年同舍也近身不得。
后来有一次因为单位分房需要假结婚，他就做琪琪的工作，希望她能跟他照张结婚照，被琪琪断然拒绝，弄得老周非常伤心。
老周说：“就一张照片的事，你就帮一下，不行吗？你只要抽一个小时空，我就能得一套房子呀。”
琪琪说：“其他的忙我一定帮你，这个真的不行。别说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行。”
老周样子猥琐，站在琪琪的身边，手顺着她头发上摸去，“算我求你了。”
琪琪腾地站起来，立着眼睛说：“你别动手动脚地找不自在。”
老周遇到强烈反弹，退回门边，“你这个骚娘们儿。” 说着，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琪琪立刻走过去，关门：“去去去去，你屋里吐去，我们刚擦完地。” 门砰的一声关了。
老周气坏了，在门口大喊：“关琪，你横什么横啊，到时候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夜半三更小心我挠你门。”
自从有了这件事儿，老周就对琪琪淡起来，也几乎不在家呆着，每天都回得很晚。有时我睡得糊里糊涂去客厅倒水喝，正好碰到他拿钥匙开门，进来满身酒气，感觉非常陌生。
03.
他一般去猛哥家打麻将，有时候就住在他那儿。猛哥当时跟他关系很好。
猛哥很讲义气，如果你被谁欺负了不用你开口，他会主动问你：”有你哥在，别怕，兄弟，要不要我带几个人过去砍他？“ 猛哥是个精明人，在他的小圈子里很能混吃混喝，赢得大伙的尊重。
猛哥第一次亮相时带着”你嫂子“
他在我们面前称他老婆 ”你嫂子“让我很不习惯，但是大家都叫得亲切顺溜，我迫不得已，也只好含糊地跟着叫一两声，感觉猛哥就是山大王，他那个浓眉大眼的妻就是压寨夫人似的。
猛哥喜欢碰杯。碰杯前喜欢发一通长篇大论。他一发言，大家只好都捏着筷子等着，这对饿极了的人来说真是一种煎熬。
我第一次听见他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觉得很好笑，心想还有人喜欢这种癖好。他酒杯举在半空，沉思几秒钟，一般以这种话开场：”老周，小杨，好久没见面了，想念你们。阿强，我们的好小弟，菜做的这么好吃，辛苦了。二子，好兄弟，我知道你饿了，耐心等猛哥一分钟，嗯，还有你们，琪琪，小青，两位可爱的小妹妹。“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能够一口气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点上一遍，而且，酒杯端在空中几分钟都不会抖动，给人感觉很真诚。
当他演说已毕，一声‘’猛哥，大嫂，吃菜吧！‘’便众箸齐下，一片风雨之声。 然而，老周却问：” 猛哥，你跟大嫂什么时候结婚呢？“
这句话让我如坠云雾之中。
猛哥常来吃饭，有一段时间，好像是”你嫂子“回家了，每天来我们家好几遍。这都没什么，只是他不但每天来我们家喝酒吃饭，还源源不断地带他的朋友来。于是他的朋友又成了我们家的常客，随即又变成了老周的朋友。
04.
每天的猛哥祝酒变成了人人诅咒的礼节。等到他把那个冗长的猛哥语录念完，热气腾腾的菜变得冰冷冰冷，我什么食欲都没有了。
最受不了他的是二子，坐在猛哥的身边，急得抓耳挠腮，忍不住悄悄拿起筷子，向自己的周边地区伸过去。眼明手疾的猛哥一边端着酒杯继续发表演讲，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摁住二子，让他自己缩回去。
坐在猛哥旁边是一件痛苦的事。如果他正好对着你的脸讲话，肯定要免费为你做一次美容。有一次我就眼睁睁地看见几串晶亮的唾沫从他口里蹦出，坐在对面的我竟然也分到一两滴。
他吃饭的时候夹菜总是很不干净，怕菜汁掉下来就用手接着，结果菜汁滴在他手上，又从他的手缝里嘀嘀嗒嗒地漏在盘子里。
猛哥喜欢带人来打麻将，总是一下班就带了一群我们谁也不认识的人，一字排开，围城一圈。他推开老周的房门找麻将，哗啦往桌上一倒，黑胖的脸上还沾着一脸的灰尘和劳累。那时往往已近晚饭，老周回来后也参与其中，阿强与我和琪琪坐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气鼓鼓的。
该不该做他们的饭呢？可是为什么要给他们做饭呢？时间一长，大家都受不了。猛哥有房子的呀，为什么每天跑我们家来开赌局？
05.
猛哥是个精明人，知道大家都不高兴了。有一天，发表完最后演说，自己就静静的撤退，从此来的很少。偶尔来一趟也是找老周，大家点点头，笑一笑。不知不觉地大家不喊猛哥，开始喊老史。
老周搬走以后，我们只见过一次老史，就是在老周向我们报告他结婚的消息，要我们送礼金给他的时候。
后来有个哥们儿打过电话到我们家，找他。那人说，老史当初拿了他10万块钱答应替他兑换成美金的，三个月过去了，什么美金，连10万人民币也见不着了，老史不知去向。那人问我们有没有他的消息？
我们面面相觑，最后说了一句：老史跟我们不是朋友，只是校友，认识而已——这是大实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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