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背着丈夫,怀了别人的孩子。这是什么样的女人?
怀着某种成见、疑问、好奇,我继续阅读着。
来弟儿她娘,已是7个女儿的母亲。此刻,正躺在炕上待产,不,是难产。她时而清醒,时而昏死。
婆婆在街上收回来垫在她身下的那捧松土,现在已不是松软的土,而是和着血水的稀泥。
我有一个疑问:她婆婆上官吕氏为什么要在大街上收些泥土垫在产妇的屁股下面?
曾在《平凡的世界》里读过一段孙少安的妻子秀莲要生孩子时的情景,当时她婆婆掏了一盆炉灰,要为她接生。当然后来没有派上用场。
我知道炉灰有杀菌作用。记得小的时候家里菜园的小白菜生虫子,妈妈就会掏点炉灰,撒在上面。后来上初中学化学,也了解一些。
但是上官吕氏弄些土来有什么用呢?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炕上太膈,垫些土在下面可能会舒服点。(原谅我的无知,知道的亲们可以下方留言,感谢)
继续说来弟儿她娘,上官鲁氏。
这已经是第八次生孩子了,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婆婆丢下一句话:来弟儿她娘,你自己慢慢生吧,我得去看看咱家那驴,它是头一胎,没经验。
来弟儿她娘点了点头。
来弟儿和六个妹妹扒着窗户往里看。
上官鲁氏豆大的汗珠子像雨后春笋般从额头上源源不断地冒出,扭动着臀部,哎呦哎呦~有所收敛的呻吟着。
来弟儿已经十八岁了。她最早明白了母亲在干什么。来弟叫了一声“娘”,眼泪流了下来。其他的妹妹也跟着哭起来。
上官吕氏正往外走,撞见来弟儿及妹妹们,骂道:在这哼哼唧唧的干什么,嗯?来弟儿,你都多大了,不闲害臊?
来弟儿吓得瑟瑟发抖,央求奶奶饶过。
上官吕氏又呛白道:你娘是贱命,死不了!还不带着你妹妹们到河里摸虾!摸不满筐篓别回来!
来弟儿带着招弟、想弟、念弟、领弟等六个妹妹讪讪地离开了。
虽说已经是第八次生产,但这次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羊水血水哗哗啦啦的流出来,就是不见孩子出来。上官鲁氏疼的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她把丈夫叫到身边。告诉丈夫孩子不是他的。她让丈夫把马洛亚牧师找来。
上官家的驴也是难产。几经周折后,母驴终于化险为夷,生出了骡子。
而上官鲁氏这边却只见孩子的一条腿蹬了出来。折腾的时间太久啦!产妇几近昏厥。
接生婆孙大姑来了。终于接生出两个娃。产妇昏迷,娃娃没有生气。接着孙大姑就被日本人打死了。
她婆婆说的没错:贱命,死不了!
说来荒唐可笑,不可理喻。
日本人杀人不眨眼,残忍至极!却又救了她们母子母女。
日本人就是这么变态,荒诞。他们如炸弹一样洗劫村庄,却又救了产妇。战地记者各种拍照报道,发布在他们本国报纸上,宣扬他们的天皇国有多么仁道。
来弟儿她娘终于圆了上官家、婆婆以及自己的愿望。她这第八胎啊,是龙凤胎。只可惜,她生产的当天,日本人到来,丈夫尸首分家,公公也吃了枪子。婆婆成了疯婆子。没能大家团聚高兴。悲喜都只剩下上官鲁氏一人。
时光流转,日月如梭。转眼间,孩子百天了。
这天,来弟儿她娘带着龙凤胎来到教堂,拜访马洛亚牧师。
马洛亚牧师,这位洋人,给孩子洗礼、起名。还有,和来弟儿娘的温存。
孩子百天了,还没有名字。来弟她娘自以为聪明地想给男娃起名叫“上官阿门”。
我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叹了口气。真是啼笑皆非。
马洛亚牧师否定了她的这个名字。也否定了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引用了孔子的话“名不正言不顺。”
名字还没起好,鸟枪队的混混们及他们的叫驴闯进了教堂。马洛亚牧师腿上中了子弹。他爬上钟楼,用血写了四个字“金童玉女”。而后重重的摔死在钟楼下方。
来弟儿她娘被轮番强奸,最后像死人一样被扔到大街上,袒露着白白的乳房。
是的。贱命,死不了。
我像看电影一样读着书中故事。觉得这个女人有点苦,生活不易。尤其是那个年代。除此之外,并无他情。整个过程属于平面观摩。
对于她与马洛亚牧师的那一段,态度保持中立。
直到来弟儿跟着沙月亮私奔。
那一刻,我去感受她了。说不上是同情、悲悯,哪一个具体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去感受了她。
我从平面观摩进入了立体空间。
我感到了她的孤独、谟落、明智、愚蠢、隐忍、无能为力的痛楚!
感受到的是,一位母亲。
沙月亮,何许人也?正是鸟枪队的队长。没错。
鸟枪队进了村,沙月亮的手下及叫驴闯进教堂,打伤马洛亚牧师,强奸来弟儿娘的时候,沙月亮正在村里选队部。他的队部,正选中了来弟儿家。
沙月亮看上了来弟儿。
一口一个干娘叫着上官鲁氏,给来弟儿的妹妹们搞吃的,天冷了给来弟娘及所有妹妹们搞来皮毛大衣。
沙月亮盼望着和来弟儿成婚。
这天晚上,来弟儿娘把来弟儿单独叫到东屋里。起初威严恐吓来弟儿,不能跟着沙月亮。来弟儿梗着脖子,抬着头说:“能嫁给这样一个人,也值了。”上官鲁氏气的举起鸡毛掸子要打来弟。来弟丝毫不躲,等着挨棍子。
上官鲁氏却停了手,软了下来。
她说:“来弟儿啊,咱们和那沙月亮不是一她说:“来弟儿啊,咱们和那沙月亮不是一路人。娘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那你就看着妹妹们被冻死吗?”
上官鲁氏苦口婆心。谈话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来弟儿娘去找兽医樊三爷,要他去说媒。她要把来弟儿许配给为她接生的孙大姑的五个哑巴孙子中的老大,孙大哑巴,就当是还他们家为她接生这个人情。
来弟儿娘只对来弟儿说了一句:“来弟儿,你恨我吧!”
心里不是滋味。
和沙月亮结婚固然不可取。嫁给孙家大哑巴就可取吗?不只是哑巴,智力上也与常人不同。
第一天提媒。
第二天过礼。
第三天结婚。
就在第二天晚上的后半夜,来弟儿悄悄的和二妹三妹告了别,与沙月亮远走高飞了。
丈夫死了,公公死了,婆婆疯了,相好死了,能和她一起支撑这个家的来弟儿飞了。
来弟儿走后,上官鲁氏像一只耷拉翅膀的老母鸡,依然用翅膀罩着八个孩子。
女子本柔,为母则刚。
有了宝宝之后,我渐渐地体会到了母亲的不易。
我的玻璃心变成了不锈钢的。老公可以摔门走,但我绝不会。
我知道了什么叫“安全感。”
那就是无论我多么伤心、难过、暴躁,我不会丢下孩子不管,不会伤害孩子。我会让她知道,妈妈不会丢下她不管的。这就是我给孩子的安全感。
母亲可能会愚蠢,可能会丑陋,可能会怯懦,可能会无能。
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了她们的伟大。她们对孩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