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今天看朋友圈,一篇短文看得我且惊且喜。

那文章说,胸上有痣,脖上有痣,脸上有酒窝的人切不可错过,这样的人都是前世有来历,死后宁愿受煎熬也不肯喝孟婆汤,不愿忘记前世记忆的人。孟婆无奈,为了统一管理,便在他们的胸上或脖子上点了点,于是成了痣,在腮边点了点,于是,成了酒窝。

哎呀,原来我走如此有来历,我的的胸前有颗痣,脖子上三个痣,脸上刻意努力,也能努出酒窝来。

是了是了,蒲松龄也是胸前有痣,他在《聊斋自序》里说过,所以他成了蒲松龄。

苏东坡胸前好象也有痣,所以他成了苏东坡。

关键是,我那么多记号,我怎么没想起前世有什么记忆?能记到最早的也就是两三岁时。

假若我有前世,我希望我是谁?

我希望是一位高僧,晨钟东曦,暮鼓夕阳,一卷经书在窗下翻开,风吹花落,花瓣飘飘,落到翻开的经书上,让庄严的文字上多几分鲜艳,凝神看花一霎,俄而默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声音沉稳安祥。只是,只是我会想到寺外,寺外花落如雨,长满青苔的青石上,落几瓣花,便当得起一幅画,泉泉脉脉,会有素手接了泉水解渴,会有如花的裙裾,会有如云的长发,会有柔声的歌与笑……我一定诵经没有专心诚意,故而没成大德,又落轮回。

只是,这样的春天记忆我怎么没有?

如果有前世,我希望我是一个摆渡人。

临一溪清流,守一条木船,一笠骄阳,一簑烟雨,大路通天,多少人远远地来,走过千里万里的路,见识过千万的人,走过千万的村落和青山,偏偏这一溪清流挡住了去路,河对岸,柳荫下,隐隐约约有渡船,扬起手,招一招,喊一声,小船驶出柳荫,悠悠地来,赶路人舒展了眉,船到岸边,我愿是那撑船的艄公,我想我该是削瘦,硬朗,阳光和风雨让我的皮肤成古铜色,我希望我有花白的胡须在颏下,稀稀的,长长的,最重要的是有一脸慈祥的笑一双善良的眼,让赶路人心安,人在途中,异乡人更是不易,一个笑脸能让人家温暖半天。

路人上船,撑一杆篙或摇一柄橹,船声娭毑,和路人说些本乡和异乡的事,两岸青山悠远,不觉从此岸到彼岸,路人谢过,留下笑脸和船钱走了,目送路人走上远路,走向青山白云。

最好是做一个懂情识趣的艄公,遇到小尼姑妙常急急追赶情郎到渡口,能体念佛前一点凡心,说说笑笑唱一出《秋江》,让心急火燎的小尼姑与有情人早成眷属。这也是度人。

遇到游湖的许仙与白娘子,会唱几句“长篙打破白萍堆,送客孤山看落梅”的野唱,世事洞察,老于江湖,看得懂,又不说得破,只是与人为善,一团欢喜。

太阳落了,星子现了,夜空澄蓝,渡口人寂,坐船上,听江流,听风响。或枕一湾清水,宿于船上,听鱼在水中游,相忘于江湖。听雨打船篷,细数平生。

是了,我大约是这艄公,今天我还有听雨的嗜好。

或许,我是一个书生,一生痴于读书。苏东坡言,今生读书已然迟,大约我是前世读过点书的,但也肯定没成大功业,不然,今生读书不至于还如此愚钝。

或许,前生是个茶客,一生耽于壶中。或于山野,听风梳竹林,鸟雀啁啾,清泉汲水,煮茶自娱。一杯在手,或浅黄或澄碧,悠悠然清清茶香入肺腑。或在街市,上茶楼,选临街的窗,淡定坐下,边饮茶边看楼下人流熙熙,为名忙为利忙,自己也是忙里偷闲喝杯茶,俯视人流忽然有解脱般的一悟。

或许,我是一棵树,我有一树灿烂的花?

或许,我是一口钟,钟声悠悠,钟声里一切都安祥庄重。

或许,或许……

设想了许多又否定了许多,仿佛,我宁愿忍受煎熬也不喝孟婆汤不该是为了牢记一个职业,一个身份,那么,我忍痛铭记的该是什么样的爱恨情仇?为了记住一段情,为了记住一节恨,为了记住一个人,那又该是什么样的人?为了记住一些事,那又该是什么样的事?

好在,或者不好在,我什么也没记住。

这也好,至少,今世我没带前世的累。

但是,也至少可以看出,我是一个能和孟婆争一争的人,设若再到奈何桥前我还会和孟婆争执一番,不喝那碗忘掉前尘往事的孟婆汤,宁愿再受煎熬。

有人说,人之将死,会把一生中的种种美好回忆一遍,让记忆的脚步只在一生经历的种种美好上走一遍,借以减少死亡的苦痛,那么,我把这些美好的记忆一定牢牢记住,记住今世的好,今世的善,带到来世,回味,报答,感念。在那些好与善里,一定会有你们,我的朋友们,来世里,我将带去今生的温暖与明媚,涓涓如流的温情与友谊。

只是不知,孟婆该在我身上点多少痣。

图片发自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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