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心理学家眼中的倾听

                    真正的倾听

                              作者:卡尔·罗杰斯

首先我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的是一种单纯的感觉——当我真正地倾听某人时,我就会感到非常高兴。我想这或许是一个我长久以来所固有的特征。我能够回想起早在读文法小学时,我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记得那时,一个孩子向老师提出一个问题,然后老师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针对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每当这时,我都会感到一种痛苦和沮丧。我的反应通常都是:“但是你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我总是对缺乏沟通感到一种孩子气的绝望,但是这种情况(缺乏沟通)过去如此,现在也常常如此。

我认为自己知道倾听别人会让我感到满意的原因。当我能够真正倾听某人时,我便和他建立了某种联系。它丰富了我的生活。正是通过倾听别人这种方式,让我学到了目前自己所知的有关个体、性格、心理治疗和人际关系的所有知识。

因此,我感受到两种满足:一种来自倾听这个特别的人;另一种则是感到自己正在触及某种绝对真实的东西。

当然,我说我喜欢倾听他人,我的意思是说用心倾听——我听说话人所说的话、所表达的思想、感情、他的用意,以及了解说话人潜意识中的意图。

有时,当一个信息看起来很肤浅,毫无意义时,我听内心深处有一声音在呼喊,这是一种“沉默的呐喊”。这种声音深埋在这个人内心深处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为此,我学会问自己,我能够听到那些声音,并理解这个人的内心世界吗?他所说的一切能够引起我的共鸣吗?我能够让它们在我的心中回荡吗?我能够深切意识到他害怕但却仍希望说出来的想法,以及那些他已经知道的含义吗?

我想到了一次访谈,访谈的对象是一位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我在不久前才刚刚听过那次的录音。就像许多当前的同龄人一样,他在访谈一开始说他没有生活目标。当我就这一点提出质疑时,他更加强调到目前为止,自己没有目标,一个也没有。我问他:“你有没有想做点什么事?”“没有……嗯,有,我希望继续活着。”

我非常地记得我那一刻的感觉。这句话给了我很深的感触。或许他只是想告诉我,他想活着,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但在另一方面,或许他想要告诉我,这看起来也很有可能,在曾经的某个时刻,是否要活着对他来说真的是个问题。因此,我试着从各个方面了解他。我不能肯定这一信息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单纯地希望对这句话包含的所有可能的意义保持开放的心态,包括他也许曾经一度考虑自杀。在这一层面上,我不想做出任何回应。因为那可能会吓坏他。但是我认为自己愿意并能够倾听他各个时期的心声,这或许是让他能够开口向我倾诉的一个原因。在访谈结束前,他告诉我,就在不久以前他差点开枪自杀。这个案例表明我所说的希望从各个层面真正倾听他人的含义,因为这时他正努力进行沟通。

根据许多治疗性访谈和近年来对我有着很大意义的团体工作经验,我发现倾听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当我真正倾听某人所说的话以及那些对那时的他来说非常重要的含义时,我听见的不仅仅是他的语言,而是他自己,而当我让他知道我听懂了属于他个人的含义时,局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充满感激的目光。他觉得解脱了。他想要告诉我更多有关他的世界的内容。他正在畅游在一种全新的自由意识中。我感到他能够以更加开放的心态接受这一改变的过程。

我常常注意到,不论是在治疗还是团体试验中,我越能够深刻地倾听某人话中的含义,上述情况就越有可能发生。

我认为有一件事几乎是通用的,那就是当一个人意识到有人真正在倾听他所说的话时,他的眼中会泛起泪花。我想这其中的真正含义是喜极而泣。就好像他正在说:“感谢老天!终于有人听见我的心声了。现在有人明白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在这种时刻,我会产生一种幻想:一个被关在地牢里的人日复一日地敲打着摩斯电码:“有人听见我的声音了吗?那儿有人吗?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终于有一天,他听到一些微弱的敲击声,意思是“是的”。

借助那个简单的回应,这个人从他自己的孤独中获得了解脱,他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人。现实生活中有许多人生活在自己的地牢中,他们并没有向外界表明他们的内心世界,因此你必须非常用心地倾听从地牢里传来的微弱的信息。


(节选自1964年加州理工学院的演讲)

你可能感兴趣的:(存在主义心理学家眼中的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