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十月份,本来还是秋天,但十月的气温一下就降到了十度,十月中旬连绵小雨下个不停,天气也变得有点冷。
我和妻子都是外地人,来富源工作也有四年多了,结了婚之后,就很少回家,忙于工作,一到周末我就往县城跑——回家。
我的儿子是四月份生的,十月份已经半岁了,我的父亲秋收结束之后就来到富源看他的大孙子。
父亲来的那一天,我去车站接他,下了车,我对父亲说:爸,我们打车去出租屋。”父亲说:“这里离学校有多远?”我说:“一公里多。”他说:“不远,走路去。”
我和他一路有说有笑,有时,他走在我的前面,有时,我走在他的后面,有时又并排走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从我们的身边经过,特别是有大车从身边经过之时漫天的黄灰迷住了眼睛,父亲眯住了眼,嘴巴张得小,小声的说:“这个县城太吵闹了,又灰。”我不好意思的对他说:“白天有点灰,晚上就不咋个了。”没走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就到了我租住的房子里。我的孩子正是我岳母在带着,我的妻子正在炒菜。父亲进去之后,就轻轻的把我的儿子抱住,他想用力的抱住我的儿子,但他没有用力。我的儿子本来是认生的,但我的父亲抱着他,那天一直很乖,小手在父亲的眼前晃来晃去,偶尔还对着父亲微微张开嘴巴笑笑。父亲抱了好长时间,一直等到吃饭之时,父亲才不舍的把我的儿子放在了沙发上躺着。也不知为何,那一天,我的儿子很少哭泣。一直晃动着小手,小脚也不停地来回往沙发上蹬着。
那一夜,家里面很安静,父亲和我拉了一些家常,问了问我和妻子,儿子的一些情况就睡了。
父亲可能是过于劳累的原因,总感觉胃不舒服,胃胀得厉害。第二天早上我就带着父亲去医院做了检查。
第二天早上我和父亲来到了医院,医院里面人多,老早的就有人在排队,挂号,缴费。我拿到了号,交了挂号费之后,就带着父亲来到了检查室,检查室外的人非常多,人头攒动,拥挤不堪。我父亲就去排队做了个抽血化验,抽血化验要下午才能拿到结果。于是我和父亲就离开了医院。
离开医院之后,我们来到了超市,父亲和我来到超市,他从超市里拿了很多东西在储物箱,我一直和父亲说,不要买这么多的东西,他却告诉我,自从我的儿子出生之后,他很少见到我们,特别是很少见到他的大孙子,所以这一次来的目的是看看我的儿子,另外也看看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我一直叫他不要买太多东西,但父亲买的东西很多。我发现我的父亲从来没有如此大方过。以前在家里面的时候,他自己都是省吃俭用,一件衣物要穿很多年,他才会说这衣服太旧了,不能穿了。每次妻子准备买件新衣服给他,他都会说不需要,太浪费了,新衣服他穿着不合身。特别是棉质衣服不耐穿,不小心就会弄一个洞。
之后我们把东西推到超市出口准备付钱之时,父亲不停的摸自己的口袋,他的双手发抖,脸色铁青,嘴唇颤动,牙齿打颤。只见他掀开自己的衣服给我看。我一看,他的衣服的内口袋上有一个较大的口子。我看到那个口子之后,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那时的工资也比较低,生了娃之后,每月几乎没有剩下的钱了。于是我随便买了几样便宜的东西就离开了超市。
走出了超市,父亲一直叹息着,他声音颤抖的说:“这个社会太乱了,我带的五千元钱,我挣了半年的钱,就这样被天杀的小偷偷了,早知这样,还不如不来了,直接把钱给我。”我不停的安慰着父亲,也去公安局报了警,父亲一直把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我告诉父亲,警察破了案,抓到小偷一定会把钱拿给我们的,我也和父亲说,一定会抓到小偷的,现代社会,警察的破案技术非常了得。
之后,回到家里,父亲很少说话,我和妻子说了很多安慰他的话。父亲始终闷闷不乐。在我家里待了两天,父亲就坐着车离开了。我送他到车站,我把我那个月仅剩的两百元递给了父亲,当车慢慢的离开车站之时,父亲把我给他的两百元扔向了车窗外。告诉我,好好工作,别和妻子吵架。一定要把日子过好。我看着父亲离开,拾起两百元的时候,我心里面异常愤怒,当我抬起头,车已经走远,我把拳头拽得异常紧。眼里的泪水汩汩的流了出来。
从此以后,我的父亲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小县城,一直等到他两年之后去世,都再也没有来过。
我多么希望父亲再来一次,多年前充满黄灰的公路现在已经变得干净了,最近几年我几乎没有听说医院里,商店里谁的钱又被小偷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