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飞鸿（八十）

警察疏散了现场的无关人群。纵使白宴再不情愿，再苦苦哀求，她还是被强行遣离了那个街区。

她抱着一丝希望回到酒店，林非没有回来，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打开电视，正在播放实时新闻。在这次骚乱中，已经造成三人死亡，数十人受伤。警方警告市民和游客，非常状态下尽量减少出门，未来几天，骚乱还有扩大化的可能。

她给大使馆打电话。使馆工作人员告诉她，目前局势混乱，他们已经联系当地政府调查是否有中国公民在此次事件中死伤，如果有进一步消息，会及时通知她。

她打给利兆天，告诉他这边的突发状况。可是因为这次骚乱，多家航空公司已经暂时取消飞德里的航班，利兆天只能一边安慰她，一边再另想办法。

电视24小时开着，滚动播放着最新的消息和进展。政府与反对派的矛盾进一步激化，相关国家出来斡旋，死伤人数还在增加，各地机场滞留着想走的游客和想回来探望家人的本地人。

没有消息，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她这样安慰自己。咖啡、烟，她又翻出这些他不许她再碰的东西，来暂时缓解焦虑和无望。一个活生生的人，前几晚还在自己身边，抱着她，给她温暖和踏实，然后就这样消失在这座城市，她甚至还不知道他消失的那条街道的名字。

第三天，局势终于被控制下来，伤者被送往市内各家医院救治，但林非仍然没有踪影。

终于，使馆的电话来了，告诉她在骚乱中受伤的外籍伤员集中在Narayana Health医院救治，在院方提供的伤员名单里，他们找到了林非的名字。

白宴顾不得收拾自己，抓着包就冲出酒店，在街上随便拦了一辆嘟嘟车往医院赶去。医院大厅里挤满了来探视伤员的家属、各国使馆工作人员、媒体记者，加上进进出出的医生和护士，已经是一片拥挤嘈杂。

不比公立医院的混乱，这家印度最大的私立医院管理相当严格。比如现在，病房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只有使馆官员和伤者的直系亲属才能凭相应证件和材料，通过警卫的检查而放行。白宴就这样被拦在了门口。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他没有别的亲属了，她辗转于使馆工作人员和医院警卫之间，得到的答复是一样的，对不起女士，您是林先生的直系亲属吗？我们一切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很抱歉帮不了你。

那天的骚乱中，林非的手机一样被摔坏了。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燃烧弹和催泪瓦斯，他吸入过量有害气体造成昏迷，被送进了这家医院。今天早上刚醒来，惦记着白宴，他不顾医生留院观察的要求，坚持要出院。做完各项检查之后，他如释重负地从病房出来，沿着走廊往外走，便看见一个女人满脸是泪地拉着警卫语无伦次。

“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是他的太太，你们就让我进去看看他吧，就看一眼，看一眼知道他没事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