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记·老君爷

  暑假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就干了件莫名其妙的事——放爆竹。

  若是父亲不加提醒，怕是要忘记了这个传统——老君爷的生日。

  每年的这个时候，晚上12点总会炮声四起。老君爷即太上老君，道教中的生日为二月十五日，可怎么跑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腊月十八。听父亲言，这天就是靠山吃饭的人眼中老君爷的生日。

  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话说以前老君爷巡视人间，看到一群汉子在辛苦挖山、运石，老君爷纳闷为何还有人如牛马般干活，于是化身一白须老者一探究竟，才知是男人们在挖煤，可干了几年只见白灰岩石不见一点黑色。众人见老者年老须白，神采奕奕，试探的问道：“老人家，看您年纪这么大了，一定见多识广，给我们指条明路吧。”老人家笑笑：“我哪懂这个啊。”说罢，就向东走去，于远处化作一缕青烟散去。众人诧异中，一汉子大叫：“这是老神仙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啊，弟兄们咱们向东挖啊。”果然不一段时间，矿工们找到了煤线。他们齐向东即老君爷的方向望去，将那天受指点的日子定为老君爷的生日，加以祭祀庆祝，那天就是腊月十八。

  自打那以后，靠山吃饭如煤矿，铁矿的工人们和行路行车的人都会大加庆祝。还记得小时候曾在腊月十七到过一次煤矿，那天下午工人们早早的下班，在矿厂食堂里开一次全员的庆祝大会，并摆好祭台，点香，烧纸，供上专门准备的黑猪黑羊，凌晨十二点一到，大放鞭炮，欢声庆祝，不亚过年。老家也总是要在腊月十八的零点祭祀老君爷的，不过没有矿上热闹罢了。这也算是靠山吃饭的一辈人的精神依托了。

  近几年环境检查的严格，时不时能听到放爆竹的背带到公安局带去教育学习罚款的小新闻，但唯独这天夜里只要不是太张扬闹在社区马路上，总是默许。一条冷冰冰的法令怎能磨灭这个沉淀了几千年的传统习俗和人内心淳朴的感情，不知有多少地方有，但家乡这里一直是有的。晚上11点半又听到了窗外响起的炮仗声，正纳闷时父亲就把我“拐”出去，在车上能看到矿区的方向炸开的烟花，听到响起的二踢脚.......父亲笑着又有些无奈：“又忘了吧，老君爷生日。”车开了很久才找到一个空旷无人的山，踩着雪又走了很远在一片雪地里父亲拿脚踢出一块空地，把香掏出来，点香，插在半结冰的雪地里，放了几个苹果，立好一只炮仗，点炮，轰~一个简单的仪式结束了。

  或许，又有声音又冒出来了：这是文化糟粕、这是封建迷信、应当剔除。

  我想再问那个经典的问题“文化是什么？”。文化哪有精华糟粕之分，只是是否适应时代变化罢了。也许这个习俗适应不了太快的大城市，但它适应的是这个节奏还很慢的山城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它仍是这个小地方的历史惯性，当看着它一点点消亡，看着这简陋的仪式，甚至还有些凄凉。但或许，仪式简陋但不简单，一声爆竹炸响天，是山城人民传下来的最朴素的情感。

  临近一点一刻了，仍有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