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维持总裁形象很重要
新项目的策划紧张有序,池乔忙得许久没睡上一个好觉。今天好不容易趁午休时打个盹儿,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荒山野岭。
池乔摸摸左边口袋,手机没在。又摸摸右边口袋,钱包也不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他现在又累又渴。
他想找块石头坐下,可视线刚触及身上的西装,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他这么讲究的男人怎么能做这么不讲究的事?
依据手表辨别出方向,池乔估摸着往市区方向走去。当然,首先他得下山。
山路崎岖,在大自然中蓬勃生长的野草又密又高,池乔脑中不自觉浮现一系列超自然现象。就在这些画面演至最猛烈的时候,他看到一棵枝丫光秃的树长出了绿叶。
从发芽到生长,仅在一瞬间。
池乔呼吸一紧,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扛不住,晕了过去。意识模糊之际,他听到一个女声:“怎么有人在这里?你们都没发现吗?这下糟了。”
糟了?是完了才对!池乔想,他大概命不久矣。
看了眼突然出现并昏迷不醒的男人,又看了眼刚被她“催生”长出叶子的大树,夏春很苦恼。想了想,她决定先把男人搬离事发地。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夏春本不叫夏春,她原名为“春”,是一棵外星树,老家在奥云星。后因意外掉落地球,依附于地球人类女性的躯壳,这才“起死回生”成为“夏春”。
身为“春”,她有着令植物蓬勃生长的治愈力,但与此同时也有着吞噬植物生命的特性——包括同类。这一正一负的抵消,让“春”有了“神之子”的称号。
神嘛,创造世间的一切,却又无法偏爱任何一物,最后只得高高在上。
所以当“春”成为“夏春”,并发现自己再也不会因为触碰某种植物而导致其枯死,但使其生长、治愈的能力却还在时,内心喜悦足以可见。
只是世上之事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夏春”倒是可以跟植物接触了,但副作用转移到了人类身上。
凡是被她触碰过的人类,轻则头晕、恶心,重则上吐下泻,最严重的还会导致身体机能衰退,最后死亡。
这简直就是升级版的用药后不良反应。
两人刚到山脚,夏春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扫了地面一眼,见没有杂物、碎石等,便把杠在肩上的池乔放下,让他平躺在地。
来电的是杨宇凡,夏春打工的花店老板的儿子。电话刚接通他就兴奋道:“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许老板今天做了大餐!”许老板是指杨宇凡的母亲。
夏春还没来得及回答,杨母嫌弃的声音先传来:“你小点儿声!你姐跟同学聚会呢,万一给别人听到了多丢面啊!”
杨宇凡闻言立即换成说悄悄话的架势:“姐,你们聚会少吃点儿,我妈做了好多肉。”
夏春抬头看了眼碧空如洗却不见太阳的天,说:“没吃多少,饿着呢。”
杨宇凡:“行,那你别吃其他的了。对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夏春:“快了。”
在夏春打电话期间,池乔终于悠悠转醒。
他先是听到一句“饿着呢”,随后又听到一句“快了”,顿时拔腿就想跑。可他这一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
池乔心里那个气啊,他刚才可是连块石头都不敢坐!
这时,挂了电话的夏春听到动静回过头。
少女的相貌算不上多好看,顶多称得上清秀。但当他跟她对视的时候,完全注意不到她的长相,所有注意力都被她那双眼给吸引住了。
一眼万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池乔心里原本的愤怒和惊疑在此刻全部消失不见,大脑一片空白。
见池乔已经醒了,夏春没有半分犹豫,直接道:“我要走了。”
池乔回过神,理智重新上线,他问:“你走了我怎么办?”
结果没想到夏春比他还疑惑:“既然你醒了就自己走回去啊。”难道还要她扛着?
池乔爬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顾不得拍,道:“走回去?”
夏春点点头:“是啊,这里离市中心不远,也就六千米左右。”
池乔:“……”这还叫不远?
夏春是身体力行过的,这点儿距离对她来说确实不远,而且她也查过相关资料,普通人类同样能办到,甚至还能走得更远。可问题是她不太清楚马拉松运动员跟一般人的区别。
池乔再三深呼吸,放缓情绪道:“你就不能叫个车吗?”
夏春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你是不想走路,想打车?”
池乔:“……”不然呢?
夏春:“那你早点儿说嘛。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明白,干吗遮遮掩掩的?”
池乔:“……”这还成他的不是了。
池乔:“是,我以后一定直接、坦诚地表达我内心的想法。”
夏春:“可是这里打不到车。”
池乔:“……”
夏春:“不过你可以让你朋友来接你。”
池乔想,人生真是起起落落。
池乔借夏春的手机给黄秘书打电话的时候,夏春在旁将一棵根茎露出地面的植物重新埋进土壤。池乔想起曾经躺在尘土飞扬的路面的自己,心中竖起四个大字:人不如植。
怎么说他也是Aphro亚太地区的总裁,再者,虽然他是靠实力吃饭的,但就凭这张脸也不该遭受此等待遇啊。
挂了电话,池乔走到还没忙活完的夏春身边,后知后觉地问:“我是怎么下来的?”
夏春头也不抬地说:“我扛下来的。”
池乔遂去看山路,又看着夏春,重复道:“你扛下来的?”
夏春:“对啊,怎么了?”
池乔:“……”这话该我问你吧?
池乔:“你练举重的?”
夏春:“你搞刑侦的?”
池乔沉默了一会儿,解释:“我没有看不起女性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吃惊。”
夏春没理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戴上手套,从池乔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
池乔看到她的举动惊呆了。而他此时也才注意到,夏春似乎一直戴着手套。
这姑娘不仅穿着长袖长裤,还戴着手套。
要说她有洁癖吧,哪有洁癖徒手挖土的?要说她是为了防晒吧,她却连个遮阳帽都不戴。
池乔心有好奇,不过一想到她讽刺自己是搞刑侦的,就把话咽了回去。
然而他还是对有件事很好奇。
池乔:“我昏过去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说话,是你吗?”
夏春心里咯噔一下,开始转移话题。她指着天上,说:“你看今天有太阳吗?”
池乔顺势抬头。
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没有太阳。不过这并不代表太阳不存在,它只是没有显现出来而已。这样说来,她是在嘲讽自己想多了?
想来也是,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发生这么离奇的事呢?眼前这位姑娘虽然奇怪,但好歹还是个人。
于是他说:“我知道了。”
夏春:“……”他知道什么了?
得知池乔已联系上熟人,夏春转身欲离开。池乔拦住她,好心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坐车走吧?”
夏春表示了拒绝,还说:“这个躯壳太弱,要多多锻炼。”
话说完,她不给池乔任何反应的机会,抬脚就走。池乔这回是真懵了。
他跟这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动不动就嘲讽他?还躯壳?
讲真的,夏春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她还考虑到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这样的训练力度,把手机借给池乔,让他叫车。
奥云星的生物精神力比人类强万倍,她可以用精神力影响躯壳,使其进行一定程度的开发,但同时还要按照比例适当锻炼,否则就会出现“水满则溢”的情况。
而且夏春也不傻。她用精神力入侵网络的时候调查过,知道自己该控制在什么样的水准才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她今天以聚会为借口出门,实则是为了锻炼和补充能量。
在地球上,她需要用“进食”和“光能”两种方式进行能量补充。不过今天太阳不明显,回去后她得多吃几碗饭了。
另一头,成功等到黄秘书的池乔总算能回家好好洗个澡,换掉这一身脏兮兮的西装了。
前去接人的黄秘书见自家老板脸黑得能滴出墨水,也没敢问发生了什么,直到第二天才收到池乔让他调监控的消息。
看完监控,池乔才痊愈的心灵又一次受到巨大的冲击——他居然有梦游症!
医生告诉池乔,他之所以会梦游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慢慢调整就行了。池乔挣扎许久,把昨天昏迷前看到的画面说了出来,他问医生这世上存不存在超自然力量。
医生沉思一会儿,委婉地回了他一句:“要不你再来几次吧。”池乔闭嘴了,发誓从此再也不提此事。
只是他这个誓言的保存期还不到十分钟,就被他打破了。
下楼的时候,池乔左脚绊右脚,眼瞧就要脸部着地,斜方突然伸来一只手。那人先是拉住他的手,再搂住他的腰,最后脚下一旋将他带至安全地带。
池乔心绪未平,耳边接着响起那人的声音:“你还好吧?”
池乔欲道谢,心头忽地一跳,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他抬头去看,看到一张清秀可人的脸。
“怎么是你?”池乔的声音里带着五分疑惑,三分高冷,两分恐惧。
夏春没理他,边戴手套边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是来这家心理诊所送盆栽的,由于刚才在照顾植物便没戴手套。
夏春的动作太“刻意”,池乔心里的感激瞬间变成膈应,于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两个字:“很好。”
夏春还是不放心:“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及时看医生。”
池乔闻言心里更加不舒服,觉得这小姑娘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但她三番两次救了自己是事实,上次忘了问她的联系方式,这次池乔赶紧道:“算起来你救了我两次,我却还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改天我好上门感谢。”
夏春摆摆手拒绝。
池乔不习惯欠人情,还欲说些什么,拐角处响起一个清亮的男声:“姐,你那边弄好了没?”
语落,穿着休闲、长相阳光的年轻男孩子走了过来。
两男相见,皆不露痕迹地互相打量了一眼。
杨宇凡率先开口:“姐,这是你朋友啊?”
夏春:“不是。”
又过了半分钟,杨宇凡道:“然后呢?”
夏春:“什么然后?”
杨宇凡扫了池乔一眼:“不是你朋友是谁啊?你们刚才在这儿干吗?”
夏春微微皱眉:“我说很多次了——”
杨宇凡赶紧打断她:“是是是,我下次有话一定直说,你先回答我……”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夏春三言两语跟杨宇凡解释完,回头又问池乔:“你确定你很好吗?”
池乔反问:“我看起来很脆弱吗?”
夏春诚实点头。
池乔脸色微微一僵,随后挺直腰杆,凸显出线条明显的胸肌,无声示意。
此时,诊所接待走了过来,不算宽敞的楼梯口霎时变得拥挤。
接待是位漂亮、温柔的小姐姐。她先是面带娇羞地道了句“池总好”,回头又跟夏春说把楼梯口的花盆移到靠墙的位置。
池乔看了眼花盆,心想怎么不叫那个男孩子搬,这小姑娘家怎么能搬得动?结果转眼就看到夏春轻轻松松把花盆提了起来。
他这下总算相信夏春上次说的把自己扛下山的话了,同时也庆幸自己不是被她提下来的。
夏春搬花的时候,接待总想跟池乔搭话。但池乔不是沉默以对,就是只回一个“嗯”字。接待讪笑着离去。
而夏春干完活,回头一看池乔还站在那儿,问:“你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脚有问题?”
触碰后的副作用因人而异,池乔迟迟不动,夏春有所怀疑也正常。但池乔不知道这事啊,他以为夏春在骂他。
忍下心头怒火,池乔好言相劝:“姑娘,我走不走是我的自由,你怎么能骂人呢?”
夏春一头雾水:“我没骂人啊。”
她看了看杨宇凡,像是求助。杨宇凡摸摸鼻子,似乎也赞同池乔的话。
池乔不想跟她争辩,自顾自道:“既然你不愿意留下联系方式,那我就只能口头感谢了。谢谢你这两次的热心相助,再见。”
“哎,等等。”夏春唤住他,“要不我加下你微信吧,如果你的脚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有毛病的话,告诉我。”
夏春边说边拿出手机,表情认真到池乔连吐槽的想法都没有。
他用力跺了跺脚,一字一句道:“我脚很好,没毛病,就算有毛病我也该去看医生。”言外之意是告诉你干吗。
话说完,不等夏春开口,池乔飞速离开。
杨宇凡在池乔离开后忍不住道:“姐,你干吗说人脚有问题。”
夏春:“……”她真的不是骂人啊!
夏春是在三个多月前来到花店工作的。别看杨宇凡现在一口一个“姐”叫得十分亲热,他当时和夏春闹得可不愉快了。
他那时因为学业问题和父母产生矛盾,随后便报复似的跟几个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其间,他对谁都不假颜色,唯独在夏春面前吃了不少亏。
少年的欣赏和好感来得莫名其妙,更别论他后来被不良少年坑骗时是夏春帮了他。打那以后,杨宇凡就成了夏春的“脑残粉”。
杨宇凡曾问过夏春为什么总是戴着手套。夏春的回答很简洁——洁癖。
除此之外,杨宇凡觉得夏春这个人也挺奇怪的。他总觉得她的思维异于常人。
因为夏春很喜欢外星文化,所以杨宇凡曾笑话她是不是把现实跟虚幻搞混了。夏春的回答是:“你怎么知道那是虚幻?就因为你没见过吗?”
杨宇凡被夏春这话带进沟里,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仔细考虑这事。而当他认真去问夏春这世上是否真的有外星生物时,夏春竟然说:“你一大学生,连对事物的基本判断力都没有吗?”
杨宇凡当时气得不得了。可过了一阵子他再次想起这事,又觉得夏春那话并没有明确表示“否定”。
所以她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两人回到花店的时候,杨母正在接待客人。
来买花的是位年轻男性,对方打扮时髦,还染着蓝色的头发。
出于莫名的攀比心,杨宇凡假装不经意地打量了对方几眼,悄声问夏春:“你觉得他帅吗?”
一进花店,夏春脑子里就全是各种植物的吵闹声,她根本没听清杨宇凡说了什么,只敷衍的“嗯”了一声。
杨宇凡是等着夏春附和自己的,可夏春的反应却让他大跌眼镜。
他不开心了,嘀咕道:“哪儿好看啊,一点儿气质都没有。姐,我跟你说,找男朋友千万别找这样的。”
夏春没理他,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接这个话题。
她干吗要找人类谈恋爱?跨物种的恋爱是没有结果的!
“夏夏,你看着点儿客人,我去上个厕所。”这时杨母走近道。
夏春应下。
杨母离开后,杨宇凡还在旁边小声嘟囔。
物种不同,思想不同。人类的很多情绪夏春都没法儿理解,但地球有句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在没找到回去的办法前,她必须学会“伪装”。
通过观察、分析,夏春知道在这种时候要主动安慰,参照电视剧的情节,她摸了摸杨宇凡的头,道:“可是你最可爱啊。”
论长相,夏春顶多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她那双眼睛却生得特别好看,好似容纳了浩瀚银河,既显得丰富多彩,又纯粹得让人“惊心动魄”。
于是杨宇凡害羞了,溜了。他留下一句“好热,我先回去洗个澡”便不见了踪影。
杨宇凡离开后,花店大厅便只剩夏春和那位时髦小哥。不多时,时髦小哥的电话响了。
时髦小哥名叫严哲阳,现为某小公司旗下艺人,来电的是他经纪人“李晓光”。
李晓光听闻严哲阳母亲前几天又住院了,知道他缺钱,便给他接了一堆三流广告。严哲阳无可奈何,挑挑拣拣,选了还算靠谱的接下,只可惜是痔疮药广告。
严哲阳应着李晓光要他准时到达拍摄场地的话,摸着花茎的手渐渐收紧。在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赫然抓住他的手腕。
那只手力气不小,严哲阳差点儿痛呼出声。他抬头一眼,不想映入眼帘的竟是清秀娇柔的少女面容。
“几个意思?”严哲阳笑问。
他这一笑,原本帅气的脸顿时多了几分痞气,只是语气算不上友好。
夏春本来在照料兰屿肉桂,也就是俗称的“平安树”,听到水仙花的求救声她才发现严哲阳的恶行。
她盯着他,道:“松手。”
严哲阳乖乖收手,但不是出于自责或者羞愧,而是这姑娘的手劲实在太大了!
他单手插袋,看似很酷,实则藏在口袋里的手抖个不停。
“怎么?觉得我买不起?”他问。
夏春眯眼看他,严哲阳觉得那双眼里透着杀气。
夏春说:“买就买,别动手动脚。”
严哲阳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夏春用眼神回复他“我很认真”,并示意他看耷拉着“头”的水仙花。
严哲阳理智上知道自己不对,可他眼下正烦着,于是把憋着的那股气全撒在了夏春身上。
严哲阳:“不就一盆花吗?我买下不就完了。”
夏春盯着水仙花看了会儿,说:“她不想跟你走。”
严哲阳忍不住冷笑:“小姑娘,偶像剧看多了吧?”
夏春还是一脸认真:“我觉得我看得还不够多,否则我就会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在别人身上了。”
夏春这句话里的“别人”指的是水仙花,但严哲阳却以为她说的是她。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随后道:“对不起。”
夏春说:“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此时的严哲阳是真心觉得愧疚,所以他不但没有反驳夏春,还依着她的意思对那盆水仙花乖乖重复了遍“对不起”。
只是,道歉的话虽然是对着花说的,但道歉的主要对象却还是夏春。
严哲阳觉得,只要夏春不计较,他再买点儿花,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但他没想到夏春竟还煞有其事地跟他传递了水仙花的意思。
夏春看着水仙花,说:“她说她原谅你了。”
严哲阳打趣:“那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夏春:“公母是用来区分动物的,植物用雌雄。这花是雌性。”
她正儿八经的模样让严哲阳忍不住笑出声,严哲阳觉得眼前这姑娘要是脑子没问题的话,还是挺可爱的。
“你还买不买花?”夏春问。
严哲阳:“……买,给我包束适合看望病人的。记得包得大点儿,漂亮点儿。”
夏春点头,果真依他的意思包了束又大又漂亮的。
看着夏春熟练的手法,严哲阳忍不住调侃:“照你的意思,你们这算不算‘杀生’?”
夏春手上动作不停,反问:“你刚说你是买花去看望病人的吧?”
严哲阳“嗯”了声。
夏春:“地球上的植物都是‘侥幸’地活着,他们不仅没有人类众多的自保手段,甚至无法移动。简而言之,他们是没有自由意志的。如果能让他们的存在更有意义,也挺好的。”
夏春说这话带着股凄凉意味,严哲阳听着很触动,不过触动后他又觉得夏春过度解读了。
严哲阳临走时夏春递给他一个小盆栽,他正想说不需要,忽地闻到一股清凉之气,其威力之大让他整个人为之一振。
“这个怎么卖?”接过盆栽,他激动道。
恰时,杨母从二楼下来了。
夏春跟杨母打了个招呼,随即边往楼上走去边说:“这是香水薄荷,送你的。”
严哲阳这一趟是去看望住院的母亲。他路过这里的时候,老远便瞧见这家花店的植物长得特别好。不夸张地说,这家店是严哲阳见过的最“新鲜”的花店。
花店内二楼拐弯处开着一扇窗,一路往上,木质墙壁上有不少绿植,其中珍珠吊篮占多数。
珍珠吊篮椭圆形的小叶子翠绿而饱满,大串大串悬垂而下,像是一张张床幔。在绿植的衬托下,夏春平凡的相貌似是被注入了神奇的魔法,看起来熠熠生辉。
严哲阳一手抱花一手拿着小盆栽,呆站在原地。他望着夏春离去的背影,小声道:“我的妈,有点儿帅啊……”
这几日,夏春总会时不时想到池乔。
跟她有过肌肤接触的人类,副作用发作的时间不一。快的几秒,慢的几分钟。但直接被她用手触碰的话,无论对方身体素质多好,都会在三秒内“发作”。
可那天池乔却没啥不对劲。因此,她是既好奇又担忧,顺带还有些小惊喜。
竟然有人类能免疫她的能力。
忽然,夏春衣兜里的手机响起。短暂通话后,她跟杨母请了个假便出门了。
地点换到某甜品店。
夏春如约赶来时,已超过约定时间半小时,她刚推开门就见一男生朝自己大力挥手。
男生长得斯斯文文,还带着副眼镜,穿着打扮皆属保守型,身份是原主男友,叫徐源。他招呼夏春坐下,又叫来服务员要了杯柠檬水。
待柠檬水上桌,夏春看了看飘着些许柠檬肉的玻璃杯,又看了看徐源面前的冰激凌杯,微微挑眉。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徐源善解人意地说,因为夏春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自己便代她吃了。夏春听后继续保持沉默,反正出钱的不是她,人家爱吃什么是人家的自由。
对比夏春的沉默,徐源在起初几句寒暄后终于步入正题,说起夏春辞职的问题。夏春无所谓地承认,徐源忽然变得焦急起来。
他话里话外都劝她别任性,还让她马上回去道歉,看能不能重新回到公司。夏春不肯,说自己有了新工作,在一家花店打工。
夏春辞职去花店主要是因为不想频繁地跟人类打交道,而且人一多难免会发生触碰,她不想被人抓起来研究,更不想在反抗中引起“战火”。
徐源听到“花店”两个字后怒不可遏,对着夏春就是一顿教训。夏春完全没把徐源当回事,反正她这次过来只是来跟他说清楚的。
她是很注重仪式感的人——以前是注重仪式感的树。
拿她还是“春”时举例,如果她发现自己的枝丫“死”了,她会正式跟枯死的枝丫告别,然后再将其切断。而现在,她想跟徐源告别后,再把他从“夏春”的世界剥离。
她不是小说里重生归来的女主角,也不会有占了人家身体就要如何报复回去的想法。她会履行这副躯壳所属身份的责任,比如赡养生母,但也仅此而已。
在徐源滔滔不绝间,夏春稍稍回忆了下原主跟徐源的关系。
两人是大一下学期认识,暧昧了三年多,大学毕业后正式在一起。正式交往后,徐源隔三岔五就跟原主借钱,而且每次都不还。当然,原主也没好意思要。
这边,夏春回忆得差不多了,徐源也终于说完了。
其实他这次来也是找夏春“借”钱的,而夏春在之前公司的工资比较高,能借给他的数额也比较大。
他知道夏春会把部分工资打给母亲,要是她再去花店打工,那以后还能给自己“借”钱嘛。
给个巴掌再赏个枣,这事徐源做得很溜,只可惜此夏春非彼夏春,他这老把戏注定要失效了。
指着冰激凌杯,夏春义正词严:“首先,我很喜欢甜食。其次,我今天之所以答应见你,是想和你正式做个了结。”
一句话结尾,夏春起身离开。徐源见状急忙去拉她。但在他碰到夏春前,反被夏春抓住手腕。
那一瞬间,徐源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最后一遍。”夏春一字一句道,“离我远点儿。”
杨宇凡今天有课,没跟夏春一起来,不然徐源就不是“仿佛听到骨裂的声音”了,保准横着离开甜品店。
夏春顾忌自己的真实身份,尚在纠结该如何跟人类相处,同时秉承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原则,但杨宇凡可没这个想法。
从成为夏春“脑残粉”那天起,他就知道了徐源的存在,时刻想着帮夏春出一口恶气。
甜品店角落,在徐源起身移动椅子时,穿着时髦的年轻小伙便稍稍拨下鼻梁上的墨镜。
他本意是想看热闹,却不料看见个熟人。等夏春离开,他才又将镜框扶正,继续窝在位置里等人。
“啧啧。”严哲阳不住摇头。上次还说这姑娘挺帅,想不到眼光这么差。
严哲阳没听到夏春决绝的话,只当是情侣间的小吵小闹。不多时,跟他有约的人匆匆赶到,严哲阳顿时将此事抛之脑后。
来人叫姜仁赫,是严母的主治医师。严哲阳近日太忙,不得已才把人约在甜品店见面。
听完姜仁赫对严母的病情描述,严哲阳礼貌道:“不好意思,在您休息时还约您出来。”
姜仁赫道:“没关系,这个行业哪有真正休息这一说。倒是你,可别为了钱什么活儿都接,你母亲成天念叨,担心你走上歪路。”
“我的事您就别跟她说了。”严哲阳苦笑,“再说了,像我这种十八线小艺人,还不是公司让干吗就干吗。不然一旦得罪了上面,直接把你雪藏起来,到时候只怕吃喝都成问题。”他签的可是十年合约。
“我也不想说啊。”姜仁赫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后单手捂住胸口,“可谁让我是这样一位面慈心软的医生呢。”
严哲阳跟他对视了三秒,随后眉头一松,低笑出声。
姜仁赫也笑道:“对嘛,年轻人就是该有朝气些,要是你自己都对未来没希望,又怎么照顾你母亲呢。”
严哲阳点头:“您说得对,是我太悲观了。”
姜仁赫拍拍他的手臂:“你有空还是要多走走,看看大自然。”
严哲阳放轻松,道:“我看了您朋友圈,您前几天去A市周边爬山了?”
姜仁赫不住感叹:“是啊,想不到我们A市就有这么好的风景。以后不用在节假日去其他地方看山了,不对,是看人。”
姜仁赫话说完,严哲阳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