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中元节

今天是中元节,但我们这里不过中元节的,七月十五,是邻村的一个古会,是要走亲访友的,但疫情当前,所以的古会都禁止走亲访友这一习俗。也好,也好,人们背地里已经厌烦透了这不知哪朝哪代遗留下的旧习俗,人越活越忙,人越活越厌烦你来我往,说没了意思,大概是想见面的时常见,不想见的人一辈子不见才好。

早有些日子,做梦梦见父亲,父亲还在人世……晚上睡醒上卫生间,路过父亲去年来住过的房间,我会下意识的回过头看看,仿佛父亲还在那屋睡着似的,我又朝开着房门看看……

父亲是去年这个时候稍晚了几天来我家的,来时背着他换洗的几件衣服,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尘土。

一进门我给父亲拿出来一双拖鞋换上,再换上干净的一身衣服,换下来的衣服鞋子洗了晾在院子里的太阳底下。

晚上给父亲房间里放一便桶,父亲死活不要,说他能出去上厕所。我们家的卫生间在后院,老付说晚上摔着碰着了怎么办?可父亲坚持自己能上厕所,能是能的,怕他老人家不熟悉地方,父亲固执的不用便桶,他说在房间里脏……

我忽然想起自哥生病以后,嫂子就把哥安顿在父亲房间,不管白天黑夜的,都放一个自制的坐便桶在父亲的屋子里,父亲那么一个干净的人,其实她满可以放后院里的,哥能走路,无非多走两步路,她却有她的一套说法。

我忽然的很悲哀。父亲临走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我每日早饭后过去,第一件事给他倒便桶,再清洗干净放在他的房间。他也就那几日没有力气出去,他睡了几日,很担心自己卧床不起,说睡觉压的骨头疼,我给他在网上买了加厚的海绵床垫,床垫到的那天,他天不亮就走了……

父亲在我们家里,也算是这一生唯一的一次享福了,什么也不用干,整天穿的干干净净,在我家门口坐坐,或到门外走一走转一转。

刚来时他说腿疼,我给他买了万通筋骨贴,才贴两片,他就说腿不疼了。他也像奶奶老了的时候,吃安乃近片,我一直就买给他,直到父亲没了,还有许多的药片孤零零的被弃在父亲炕上一角,后来我给他放棺材里面,活着的时候,他会每天吃一片,说很管用,但愿这些白色的药片会使父亲活的轻松而无身体的痛苦。

父亲每顿吃饭的时候都会说同样的话,他大概是说过又忘记了的,说在家里的时候,嫂子做的菜他咬不动,他就不吃。老付问我做的能咬的动,父亲说能的,能咬动,肉都烂的不用咬就能吃。

父亲真的是老了,女儿和媳妇怎么能一样吗?他以为他一辈把媳妇儿子看的比女儿女婿重要,把自己家看的比女儿的家重要,就应该有同样的回报。

那些天,我每天的饭菜变着花样,顿顿做好吃的。父亲来了,也省的我跑来跑去给他送了。

父亲说,他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坐下去,起来的时候也能不扶墙就起来了,说的我很心酸。

父亲在家里不仅吃不好,还要干很多的事情。要打扫屋里屋外的卫生,要到菜地里干活,父亲对我说,他实在是干不动了,可嫂子还让他干这干那,父亲是没有选择休息的权力。他们老是说父亲瞌睡多,他八十多岁了,已不堪负重,能不累的想多睡一会,才能缓过劲来做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父亲单薄孱弱的身子,已经轻的不能再轻,步履蹒跚,要下地干活,常把锄头当拐杖拄着,另一只手拿一个能折叠的凳子,有次倒在地里起自己起不来,后来是姑婆看见才拽了起来。

父亲来我们家十四天,还是回到了那个家,嫂子打电话嫌我收留下了父亲,父亲在家里还要给哥做饭,地里的活也需要他干,他老了,老的可以任人摆布欺负。

他去的前几天,我去看他,他又拄着锄头去菜地里种菜。菜籽大概还没有发芽的时候,他走了,路两旁的樱花全开了,粉红一片仿佛连接到了天堂的路,父亲的来生应该不会有今生这般的苦,今生的苦修下来生的福。

你可能感兴趣的:(写在中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