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事

我救过两只小狗，一只生，一只死。

死的那只看到时就是死的，灰褐色，躺在垃圾堆旁，垃圾堆在我家西南方向十几米远，所以一眼就能注意到。我先去确认那只小狗的生命状况，没有呼吸，眼镜闭着，躯干冰凉。我思考再三，回家取了一块旧的布料，小心翼翼包裹他的身体。我知道摸过的是他的四肢、尾巴、头颅，却感觉不到任何生息。我把他捧起，不好抱着，毕竟非亲非故，也怕弄脏衣服。后院有棵橘子树，不高，树下却留着一小片空地。我把小狗放在空地旁，开始挖他的坟。我没干过农活，挖得有些吃力，土越深越是黏稠，铁锹铲下去，明显感觉得到锹头与土壤紧紧粘着，像被土地断了回头路。心里明白，既然动了土，就要有个说法。坑算是挖成了，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把铁锹垂直插进坑旁的土里，像块碑。我把小狗抱来，轻轻放在土坑里。我不信佛，也不信教，就拍了拍这个小家伙的后背，总算是相识一场，就最后给你添条被褥，少些风吹雨淋。

生的那只，遇见时是个雨天，雨下得不大，却无孔不入。三四月份，气温不高不低，心情不好不差。回家途中看到有辆车斜着停在路边，车旁蹲着一人，仔细看是某个远房亲戚。我连忙也靠边停车，上前询问状况。他指着车下，说差点压死一只小狗，现在躲在车底死活不出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蹲下看向车底，是个黝黑的小家伙。我俩连哄带嚷，终于把它抓了出来。我双手举起他，他也畏畏缩缩看着我。我跟亲戚商议，最后把他放置在某户人家的门口。离开时我没有回头看他，我怕他误会我有接受他的意思。亲戚跟我道了别，我坐回车里，眼镜起了雾气，身上一层薄薄的雨水，手握着方向盘，掌心一鼓一鼓，不知道是此刻我的心跳，还是彼时那个小家伙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