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自从我妈搬出去之后，我和她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虽然更疏远了些，只剩她跟我要钱的时候还热乎点，基本上我们俩只是两个室友一样了。
为了维护关系，我还是尽力满足她，她高兴一点，对孩子也就能稍微耐心点。
我不能理解，宋玥为什么这么冷漠，对孩子一点忍耐都没有，似乎完全不喜欢孩子。
很多次我想和她关系亲近点儿，晚上主动要和她亲热，都被她各种理由推开了。
加上我每天下班回家后都很累，所以也没再坚持。
假如日子能这么过下去，即便有些冷冰冰的，至少儿子的童年很完整，我也乐意将就。
哪成想，变故来得那么突然。
那是 2018 年 5 月 22 日，这个日子，我终身不会忘记。
我在外面出差，在为儿童节上映的动画片随团队宣传。
凌晨三点，我才忙完工作回到酒店。
接到宋玥打来电话的一刹那，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往旁边栽过去。
我晃了几晃才站稳，不可置信地哆嗦着嘶哑着声音说：「宋玥，你再说一遍，儿子怎么了？」
「从上铺掉下去了，后脑勺着地——」
那不可能啊！
绝对不可能的！
晚上十点的时候，我还跟儿子视频来着，他还说想爸爸了。
怎么可能短短几个小时，就出事了……
宋玥一定是疯了，她在跟我开玩笑，在吓唬我。
我浑身发冷，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到医院的了。
孩子正在急救，听着医生委婉地说着孩子的病情，什么病名我都没听清楚，只明白医生的意思是——做好准备，我的儿子极有可能偏瘫甚至失去生命体征！
我的儿子啊，那是世界上最好最乖的天使，是老天爷送我的礼物，才两三岁，还那么小！
老天爷怎么舍得带走他！
宋玥哭着说，她跟我视频完之后，儿子还闹着不肯睡觉，便去给他泡奶。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儿子自己失足翻了下来……
我嚎啕大哭。
那一刻，我跪在地上求老天爷饶过小辰，我愿意替他去死，只换他好好活着……
那是至暗的一段时间。
或许是我的诚心打动了老天爷。
医生告诉我，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但伤到了脑干，什么时候苏醒，什么时候恢复意识还是未知数，即使是醒了，最好的结果也是智力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但我已然满足。
我抱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又哭又笑。
04.
我没敢把这事告诉我妈，可纸包不住火，几天见不到孩子后，我妈便知道了消息，飞快地赶到了医院。
看着心跳微弱的孩子，我妈在医院哭昏了两次。
即使我再怎么阻拦，她也要留下来照顾孩子，而身为孩子母亲的宋玥，却在推托着来看孩子，只说自己没脸过来面对孩子。
我疲于照顾孩子，心冷了，也没空去理她。
幸好，孩子的情况慢慢稳定了下来。
我妈这天拉着我的手，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儿子，小辰现在都这样了，宋玥她也不在乎，我不能再瞒着你了。」
「妈，您瞒我什么了？」
「你和宋玥离了吧。」
我怔怔地看着我妈，摇摇头，「妈，您还责怪宋玥吗？这事不怪她，是个意外。」
儿子出事，像是夺走了我半条命，我没有力气在这时候和宋玥折腾离婚的事儿。
何况，不管之前我们两个怎么样，现在孩子出事，她心里肯定也不舒服，我也不能在这时候雪上加霜让她心寒。
「不是这件事儿。」
「那天宋玥要赶我出门，不是因为我给孩子看动画片，也不是我冲奶的时候多加了一勺奶粉，而是是因为我提前回来，撞上她不穿衣服，跟另一个男人……视频聊天。」
我妈闭着眼睛说道。
我脑袋轰地一下。
「小天，妈对不起你，妈应该早告诉你的，妈就是怕孩子没个完整的家。妈没成想小辰出了这事，她也不上心，」我妈流着眼泪，「答应妈，别冲动，知道这事离婚就行了，你还年轻，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一辈子后悔的事来，想想爸妈，想想小辰，啊。」
我握着我妈的手，机械地点头，「我知道，妈，我知道。」
05.
我回到家要跟宋玥离婚，在门前，我被邻居叫住了。
「小戴，你家孩子没事吧？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可真吓人。」
邻居是个中年大叔，他安慰着我。
我找到了重点，屏住了呼吸，问大叔：「情况稳定住了，对了大叔，你说小辰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不是在儿童床的上铺掉下来的？
「是啊，那天晚上你儿子哭得厉害，都夜里十一二点了，我打开门，正好看见你媳妇抱着孩子在地上哭，说孩子摔了跤，」邻居大叔同情地看着我，「我还劝她赶紧去医院呢，孩子摔得都没声音了，这得多疼啊。」
「大叔，我能看看那天晚上的监控吗？」
邻居大叔的老母亲之前被保姆虐待，我帮他家里里外外装了几个摄像头，不知道还在没。
幸好大叔拍拍我的肩膀，「我锅里还做着饭，你自己去看吧。」
「嗯。」
我在监控画面前坐了很久。
画面里，那天有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来找宋玥，他们在我家门口招摇热吻，他们进了我家，很久之后才出来。
我家在顶楼，天台是私人用的，他们应该是为了刺激，搂抱着爬上了天台……
儿子或许是醒了找不到妈妈，自己扒开门出来，哭着叫妈妈，在过道里瞎跑了一阵，脚下失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宋玥许久才从楼上衣衫不整地下来，发现孩子摔跤了，抱起来狠命摇晃。
她的脸上不是心疼，而是恐慌！怕被我发现真相的恐慌！
而那高个子男人见此状况，直接跑了！
此刻，仿佛有人在拿着刀子一点一点剖开我的心脏。
孩子从楼梯上落下去的画面还在我眼前反复播放，我的心又像被钝刀反复地割着，疼痛难当。
原来宋玥赶我妈走是想更好的逍遥快活……
可她再怎么样疯狂，也不应该那么疏忽自己的亲生儿子……
宋玥毁了我的半辈子，毁了小辰的却是一辈子……
「答应妈，别冲动，知道这事离婚就行了，你还年轻，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一辈子后悔的事来，想想爸妈，想想小辰……」
我妈的话在我耳边反复响起。
是啊，我妈说的对。
我还年轻，还有父母，孩子要照顾，不能赔上自己去跟这一对奸夫淫妇拿刀拼命。
可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我的脑海里只剩了一个念头，一个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念头。
我要他们死！
宋玥，还有那个男人，他们两个人，都应该去死——
闻着邻居家的菜香，我慢慢变得很冷静，异常的冷静。
我把那天的视频打包发到我邮箱里，而后对邻居道谢。
邻居安慰着我，劝我留下来吃饭，我谢绝了。
我带着刻骨铭心的恨回了我和宋玥的家。
这一晚，我还没来得及跟宋玥说什么。
宋玥一回来，就先送上了一份离婚协议。
「戴小天，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可是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知道你心里也怨我，以后咱们就分开吧。」
我直视她，她却不敢看我。
她会想他吗？会想那个奶声奶气的，总是追着她喊妈妈的儿子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
但是都不影响我未来的路。
宋玥皱着眉头看我，犹豫着说道：「我们离婚吧，这房子……卖不卖都行，但我没工作，钱你多给我点行吗？或许以后我们还有再在一起的可能，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虽然孩子没了，我到底是给你生过一个孩子，要是他还在，也会希望妈妈过得好点的，对吧？」
我知道自己该冷静，可我还是压抑不住的愤怒，我牙齿嗖嗖进冷风，「宋玥，孩子只是昏迷，还没走呢，你就这么巴不得他没了？！」
就算小辰今后影响了智力，会是一个智障儿童，我也不会放弃他的。
我要赚很多钱，给他最好的治疗。
但宋玥仍然激怒了我，孩子没死，她却以孩子没了的姿态来跟我离婚多分一点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天，你冷静点，」宋玥扭过头，「毕竟，小辰以后就那样了……」
「离婚，可以。」
我沉痛却冷静地说着，「不过别着急，我给你和儿子还准备了一份大礼。儿子现在还看不到，但我想先带你去看看，看完，咱们再谈离婚。」
「什么大礼？」宋玥有些意外。
「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