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周毅东这条诈骗线是废了。又要从头开始,三个死者挨个挖相关社会关系了。我的个老天啊,越是上头催得紧,怎么就越是走错路啊!”许易天叹口气,案件的复杂程度显然超过了他的设想,“我原本还以为,老天会帮我们,挤兑事件的爆发,还搞定了不好说话的银监会,这多顺利啊,凶手肯定隐藏其中啊,毕竟是这么大的经济纠纷。”
唐鸣笑他:“你一个法制工作者,人民警察,怎么还去指望老天帮你。”
“对,不能指望老天了,指望你好了!”
正说着,小刘着急忙慌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又,又出事了!”
许易天立刻站起来,神情紧张严肃:“什么事?又有命案?!”
“没……是……是周小元,不,是家教。”
“家教死了?!”
“唉,不是,你,你们听我说完!有个公众号刚刚又爆了一个料,不过消息已经被压下去了。不知道是怎么挖出来的,说,那个家教,他背过猥亵的案子,不过因为当事人撤诉,而且证据不足,就没有起诉他,也没有留下案底。所以我们在初次排查时,并没有发现家教的问题。但是让我们继续挖,我们也能挖出来这件事,不过被自媒体抢先了一步。”
“行了,最后一句话不用解释给我听。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媒体发酵出来,以防打草惊蛇。对家教和周小元,立即展开全面调查!”
唐鸣又开始低声嘀咕起来:“如果……但是她……”
许易天知道,唐鸣这是又开始进行分析了,他耐心地等着,当然,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没过多久,唐鸣就开口了:“看起来很合理,但是依然就太多疑点。”
“你是说家教有可能杀人这个推论有疑点?可是就目前来看,他动机很充分啊!他有猥亵学生的恶行,应该是他猥亵周小元这件事被周小元家人发现了,以此威胁他,他感到害怕,所以,灭口了。”
“我必须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周小元的父母是不可能用曝光这件事来威胁家教的。这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与性格。你要知道,周毅东是社长,胡琴是小学会计,这两个人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家被爆出如此大的丑闻,相反,他们一定会选择私了。”唐鸣分析着。
许易天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一定,很难说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当然他们是有可能选择私了的,但是也不能就此排除他们不会选择通过曝光威胁家教。啊,对了,更何况,这两口子是打算出国的,你记得吧,家教说过他们打算把周小元送出国读书。再加上这个周毅东这样骗钱,这肯定是打算卷款移民了!那移民前,再从家教那里敲一笔,何乐不为呢!”许易天感到非常兴奋,他为自己的发现与推理洋洋自得。
唐鸣微微笑了笑:“我必须说,你真的变聪明了很多,看来听我的讲座对你还是有帮助的。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有一点需要弄清楚。周四晚上刘登启有没有照例去给周小元上课,以及周六上午,刘登启出现在案发现场并声称是来上课的,这是否属实?”
“这有什么关系吗?周四晚上?那是案发的前一天晚上啊。”
“当然有关系了,假设刘登启猥亵周小元是真,周毅东夫妇发现并威胁家教是真,那么他们还会让刘登启周四去正常上课吗?周六上午,刘登启出现在现场,是为了摆脱嫌疑故意来到现场,还是真的一无所知准备去上课呢?当然,我还有一些其他的疑问,非常模糊的感觉,我觉得,我需要先好好地想一想。”
许易天不愿放弃对于家教的强烈怀疑,调查并不困难,很快警方就确认了刘登启周四晚上确实去了周小元家。与此同时,唐鸣始终不再发表任何意见,似乎是被某处困住了,许易天问他,他也只说一句:“一定有些东西,有些什么事情,还没有浮出水面。”
法医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虽然对于案发现场的证据收集非常有限,但是却有了一个突破性的发现。
周小元怀孕了,约六周。
这就像一枚重磅炸弹,直接扔到了家教刘登启的头上。由于本案始终处于最高优先级,搜查令很顺利地就拿到了。DNA比对证实了孩子父亲正是刘登启。许易天拿着这份铁证,斗志昂扬地审讯了刘登启。
看着眼前的证据,刘登启沉默了一会,他说:“我承认,我和周小元发生了性关系,但是,她是自愿的,而且她已经年满14岁,这种自愿的性行为,不违法吧。”
许易天使劲地一拍桌子,恨不能跳起来揍他一顿,他咬着牙槽说:“看来你过去的经历,倒是让你懂了点法。很好,既然你懂法,你就应该知道,不管你声称的是什么,记住,你的事情,再也别想瞒天过海!”
刘登启咽了咽口水,没有做声。
“现在回答我,周五晚上,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家做教案,没有人证,但这是事实。”
“呵,周六上午在周小元家楼下,你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刘登启挪了挪屁股,没有直视许易天,答道:“那,那你当时也不是这样问的啊。我回答你的是几乎每天都有课,这也没错啊。事实上,我周五是有课的。不过是那天没有去上课。就是那个赵雪琪她说周六要回乡,所以晚上就请假了。”
“是的,所以你就有时间去杀人了!”
“我没有!我都说了,我在家做教案,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第一次才没有直说,果然,你们就是不肯相信我!”
这样僵持着,许易天一时半会再难突破,只能暂时扣留了刘登启。
这次的审讯,唐鸣始终一言不发,这也让许易天一头雾水,因此他立刻拉住唐鸣开始问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什么都没问,你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这个刘登启太狡猾了,一定事先做了准备了,这个畜生,知道周小元一家都没法指证他了,竟然说什么周小元是自愿的!”
唐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直到许易天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回答:“哦,是是,事后再说周小元是自愿的,这太狡猾了。”
“所以呢?”许易天探着身子问,巴望着唐鸣能给他一点新的思路。
“刘登启是有过前例的,所以他性侵女学生的事情,周小元绝不会是个例,就算没法证明周小元是被强迫的,至少,你可以去寻找其他的受害者指证他。”
许易天一拍手,说:“对!这个畜生,一定害了不止一个人!不过,还是需要证据来证明灭门案是他干的。也许,应该查一查监控和购买记录什么的……”
许易天自言自语时,发现唐鸣一直在思考着什么,便又问了他一句:“你在想什么,你,也是觉得刘登启就是凶手的,对吧?”
唐鸣摇了摇头:“你不是也说嘛,还没有找到关键证据,所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凶手是谁,因为,没有找到关键证据。”
许易天总觉得唐鸣话里有话,但是再如何问,唐鸣也不再说什么,而且显然对于去询问其他刘登启受害少女也是兴致索然。许易天只知道,唐鸣又跑去了法医队,不知道跟魏主任嘀咕什么去了。
另一方面,许易天走访了刘登启所有的女学生,包括他之前教过的,只要是能找到的,几乎被他问了个遍。这不是个轻松的活计,要让这些未成年女生的家长站出来,别说去指证了,就是认都不肯认。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实在过于深入人心了。
最后,许易天再次找到赵雪琪询问的时候,唐鸣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跟着一起去了。
路上,许易天实在是憋不住,明知道唐鸣可能会跟之前一样,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可他还是问了出来:“你这都在忙什么呢?你是想到了吗?”
本以为唐鸣还是要故弄玄虚,他这回倒是直接答了一句:“我是有一些想法,当然也有一些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不过,确实,我有了想法。”
许易天眼睛闪着星星:“快!快告诉我!有问题,我们一起去攻克它!”
唐鸣思索了一下,答道:“嗯……我的问题就是,犯罪现场展示出的那种满溢的恶,究竟是从何而来?”
许易天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为自己怎么就能信了唐鸣而感到懊恼不已,这个家伙,找到答案之前才不会透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