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心学 | 有人问：用兵有术吗？王阳明：此心不动，就是术！

钱德洪跟随阳明先生学习时，曾经问老师：“用兵有术吗？”阳明先生说：“用兵有什么术？只是学问纯正笃实，涵养得此心不动，就是术了。一般人的智慧能力差距不大，决定胜负的关键不在于临阵谋划，只是在于心的动与不动之间。昔日与宁王叛军作战在湖上之时，南风转急，我当面命令将领们准备火攻。当时形势正危急，将领们却对立惊视，我再三告诫，他们却像没有听见一样。这些人都是名声在外的，在一般时候，智慧、兵法怎会不够用？面对要事时却如此茫然失措，智慧、兵法能够怎样施行？”

又曾经听到邹谦之说：“昔日先生与宁王交战时，与两个人同志坐在中军讲学。间谍前来报告前军失利，在座中其他人都面露惊恐。先生出去见间谍，回来就坐，又接着说之前的话题，神色自若。不一会，间谍前来报告贼兵大溃败，在座中其他人都面露喜色。先生出去见间谍，回来就坐，又接着说之前的话题，还是神色自若。”

又曾经听到陈惟浚说：“惟浚曾经听到尚谦说，昔日看到有个侍奉先生的人，自称可以参与带兵打仗。先生问他。他回答说：‘我能够不动心。’先生说：‘不动心可以随便说吗？’他说：‘我有控制心动的方法。’先生笑着说：‘此心在临阵对敌时要顾着制动，那么谁去出谋划策呢？’这个人又问：‘如今有人不懂得学问，却能够身临险境不畏惧，是否可以参与带兵打仗？’先生说：‘人的性格刚强，也能够身临险境不畏惧，但是他的心一定是勉强把持才能够这样。这勉强把持就是对本体之蒙蔽，就不能同时掌控多件事情，这就是孟施舍所讲的保持勇气。如果人们真的愿意在良知上用功，时时精明，不被人欲蒙蔽，自然能够临事不动。不动真体，自然能够默默地随机应变，这就是曾子所讲的坚守内心。反躬自省而觉得正义在我这一边，虽然对方有千军万马，我也会勇往直前。’”

又曾经听到刘邦采说：“之前有人问：‘人能养得此心不动，就可以参与行军打仗吗？’先生说：‘也必须学习过兵法。这是对刀杀人的事情，怎可能凭着想象就懂得？必须亲身学习其事，才能渐渐明白怎样指挥，这方面的智慧才能渐渐周全，才可以让天下人信任；没有不通过实践而能够创造理论出来的，这是后世关于格物之学的谬误根源。孔子说过军旅之事是微末之学，这也不是谦虚之言。但是圣人在其位践行志向，自然会有消除隐患的方法，无须用到兵事。后世讨论治理，根源上完全没有讲到，每件事都是在中间直接做，所以手忙脚乱。如果能够从根源上讲求，怎会有必须去杀人才能得人心这个道理。我自从征战赣州以来，朝廷让我每天都要去带兵杀人，内心难以忍受，但是形势是这样啊。比如生病的人，首先要治疗他的外邪，才可以扶回元气，病后施药，比看着他死去好。可惜我一生的精力，都用在这些不紧要的事情上去了。’”

昔日钱德洪侍奉阳明先生八年，一同侍奉先生的同门每次问起兵事，先生都默而不答，所以先生平定南安、赣州、宁王的经过都未曾听闻。先生去世，学生们搜录遗书七年，他的奏疏公文才结集。查证对照日期，才得知先生平乱过程。唯独是使用间谍这件事，只是昔日我曾经听到大概，奏疏公文都没有看到。去年，钱德洪到广东任主考官，途经江西，访问龙光，才获得间书、间牌等手稿，我把所听到的告知同门，回去归类到先生全集的附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