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没有暂停键

日晷

我们用什么来衡量时间?

是一首乐曲从“转轴拨弦”到曲终人散?是一本书从扉页被翩然翻到结语?是从落日余晖到清晨稀露,还是一片云彩在天边从东到西的旅程?是一朵花从初绽到凋零,抑或是一次雁去雁回?你说钟表“嘀嗒嘀嗒”的旋转就是时间的度量。不,那只是单纯的计算,它忽略了的是时间里包含的最柔软的事物。

年纪尚小时,总认为父母是世界上最高的人,因为再怎么努力伸手,也只能抓住他们衣服的一角,谁知转眼我的身高已轻轻越过母亲的头顶,我的个头快要与父亲比肩。偶然翻到以前的日记,一时纷乱的思绪好像要带我回到多年前的那个日子。

只知道父母因为工作原因,要去几百千米以外的地方。记忆里那是个艳阳天,天空澄澈若水。我的眼泪在分离的最后一刻终于决堤,忽然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以后回家不能故作夸张的和他们抱怨作业,不能扑进他们的怀抱里埋头撒娇。母亲红了眼眶,却坚决不肯落泪,一次一次地回头,汽车终于扬尘而去。

直至那时我才终于明白,时间是多么漫长;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清晨五点的天是什么样子,暗沉沉的一片,像极了我满心的寂寞。每天总是很早醒来再难以入梦,睁大眼睛熬到上学的时间。那时一天几十条短信也不嫌多,隔一小会儿就要问问母亲在做什么,一旦她因工作原因不能及时回复,我便急躁不安。后来母亲回家带我,而父亲依然出门在外赚钱养家。时间一晃而过,我初中开始住校,转眼大学毕业,十年间只有在节假日才能见到父母,相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

在父亲的记忆中,我总还像是五六岁时缠着他撒娇的小女孩。每次我回家,总会做一大桌子我爱吃的饭菜,满眼幸福的看着我大口大口狼吞虎咽。有时父亲看着看着就愣愣的出神,总觉得陪我的时间不多,仿佛觉得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有所缺席。父亲每晚回来后总要嘱咐我早些睡觉,站在我的房门口似乎有话要说,又只是轻轻道一声“晚安”便替我关上了房门。但我何尝不知,他才是最需要休息的人。每天深夜入睡,早晨五六点起床,久坐带来的腰椎间盘突出更是时不时的发作。岁月如此不饶人以至于我翻看老照片时已认不出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就是我的父亲。每次短暂的相聚之后又是漫长的别离,父亲在车站故作轻松的挥手告别,但掩饰不住他那深深的落寞。

时光,时光慢些吧!

而我也不再是那个缠人的孩子。大学我离家四年,两年间走遍大半个中国,每一次离别不再似当年满脸泪花,但在临别时却忍不住再回头一次。我何尝不知,正是孩子的回头一瞥,往往给父母带来了无尽的牵挂。转眼我要离家开始独自工作生活,而父母与子女间那些跨越时间,空间的依恋,岂是能轻松舍下的呢!

我感谢时间,它赋予我心灵的柔软与成熟,却又因它来去匆匆的坚决而害怕。

但谁能阻止它前进的脚步呢?毕竟,时间没有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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