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之炎凉势利--读钱钟书《管锥编》六七、2022-12-08

是书颇好，其揭露江湖骗术为第一也。

        先生笺《昭公十二年》南蒯之筮，当用蓍草，初卦为坤，六五爻为变爻，故变卦为比。只一个变爻，用初卦之变爻爻辞，坤卦六五爻辞为：黄裳元吉。此卦得中不得位，且坤为臣道，为臣则吉，为君则凶，是故子服惠伯以为非吉也。引朱子语释：“圣人作《易》，示人以吉凶，言‘利贞’，不言‘利不贞’，言‘贞吉’，不言‘不贞吉’，言‘利御寇’，不言‘利为寇’也”。朱熹用列举法，表示占卜是占卜忠信之事方可灵验，是强词夺理也。非忠信之事应验者，不书而。《周易》是夏商周三朝主管卜筮之官僚，总结所有占卜案例，进而得出人之行为规律，由于其案例样本量大，得出相关联之结论几率高，或在50％以上，故多有灵验。然而，占卜毕竟没有规律，仅仅是几率问题，所以成为中国古代之心理安慰剂，其作用相当于国外牧师听取忏悔，让人心理放松。因此之缘故，占卜说好不说坏，使人心理愉悦为其目的。进而，为掩饰其不灵验之事例，用“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作为托词，方有子服惠伯语也。

        又引王符《潜夫论 梦列》篇论“人位之梦”云：“同事，贵人梦之即为祥，贱人梦之即为妖；君子梦之即为荣，小人梦之即为辱”；先生归之鬼神亦有炎凉势利。非也，先生有些过激。事之祥妖荣辱，当与其人做成功之几率有关，而事情成功之几率，又与其人占有资源有关。贵人君子占有社会资源多，同样之梦成功之途径既多，成功之几率大，即为其祥荣也。左宗棠与其杀猪匠表弟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按照相谱二人命运应当完全一致，相面先生以二人出生地不同，言其云泥之别也。细绎之，左宗棠为书香家庭，其兄是时已经为进士，占有社会各种资源大大高于其表弟，其青云直上之几率，自是高也，不足为奇。

        又，周作人《书房一角  秃头》则，引梁山舟《频罗庵遗集  翟晴江先生传》云：（翟灏）尝自言童子时读书塾中，有僧过其门，适塾师外出，率众童子持格往击僧，僧踉跄走避。封公见而垯之，先生曰，吾恶其秃也。是则可作为笑话，然旧时和尚，为生计计，莫不唬人以求糊口。盖是时之江湖用诈，即套出人之情况，唬，即吓唬人使之掏钱求平安为惯用伎俩，和尚亦不除外。其唬，就是言人之灾害，完全脱离了《易经》为人之心理医生之宗旨，不为易学大师所承认也。僧与世俗接触较多，其伎俩往往有破绽漏出，人信之少而恨之多，故有翟灏打和尚之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