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孩子一遍遍的看照片，终于又翻到了那一张。

  照片里，乐乐和奶奶相对而笑，那会我很高兴，听说小孩子看着老人笑，证明老人阳寿未尽，还很有活头。

     那是2010年的中秋节，奶奶90大寿。

     2011年的春节，回家见到奶奶，心里涌起一阵凄凉。叔叔正在翻盖新房，准备给我最小的弟弟娶媳妇，奶奶已经不能下床，我坐到床前，喊一句奶奶。她用干枯的槐树般的手仅仅握着我的手。我用毛巾沾上热水给奶奶擦了把脸，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有气无力却又依依不舍的样子，什么也没说。

     上班四天----我很惊讶自己的遗忘速度，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敢确定是正月十几了已经----下午四点半，标记为“home”的来电响了。

     奶奶没了，在我家，没见着我，没见着叔叔家的大弟弟，没见着大姐……没见到所谓的最心疼的几个孙子女，只有妹妹一家和我爸妈，据说，这才是命中注定的儿孙。

     奔丧的路上，老公连接三个电话，耽误了行程，我大怒，摔车门把他换下，自己开车疾驶。孩子吓哭了，老公不断抱怨，我只想快点回去，尽管知道已经没有意义……

     奶奶没了，永远……

    我一放假就为给她买点什么幸福的浪费心思，最后还是给她带两盒茶叶她就满足；

    我每次回家一个小时不去她家就难受，去了她总是两眼发亮第一句话就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的回答永远是“刚到”；

    她会先给我洗洗茶壶冲上热茶，然后颤巍巍的到里屋里，拿出几块饼干或者别的小点心让我吃，后来就让乐乐吃。我，也并不抢着去洗个茶壶什么的，直到最近一两年。然后，如果有西游记，我们就一起看看孙猴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奶奶会跟我说“你看，这是个妖精……”我会给她解释一下，“过一会还有更厉害的呢……”；如果她在缝鞋垫，我会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夏天的话，直接拿个苍蝇拍打苍蝇……时间就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过去两三个小时……

      有一次，我和奶奶在大门口乘凉，一个大嫂推着袋面过来打招呼，奶奶问人家沉吗，人家说沉，她老人家说了一句“洗洗，洗洗就不沉了”，笑得我要命，回家第一时间跟老妈学了一遍，换回来好几个奶奶的机灵故事。

     每次回家，都要给她点钱，还要精心的都换成十块二十的零钱，让她买个“豆腐”用什么的，而她总是要说我在外边赚个钱不容易，我说“奶奶，我不缺你这两个”，心里是莫大的满足。过年的时候，则要准备点新的，让她给娃娃们意思意思……

     听说，我们小的时候其实也不太受奶奶待见，原因之一是我和妹妹是女孩，弟弟和叔叔家的弟弟同岁，顾不过来，后来我是通过一双小巧嘴和鬼机灵博得了奶奶的欢心（莫笑，听说而已，我是不太信，呵呵），弟弟是凭借自己是个男孩博得一席之地，妹妹就完全是后天努力了，哈哈……不过，好在这些都只是她儿媳妇（注：我妈）记得，婆媳那点事，跟我们没啥关系……

      ……

     没了，我亲眼见到了奶奶身后那一掬白灰。

    烧了很多纸钱，不过一辈子就喜欢喝点粥，连个鸡蛋都不吃的奶奶，估计也用不了；

     我回家再也没有挑选礼物的幸福，再也没有一个老人给我讲西游记，再也没有一个老人给我拿点心，再也没有一个老人颤巍巍的冲茶水给我喝还问我加不加冰糖……

     清明，婶子大娘的会在坟前哭一场，念叨奶奶生前的种种好，念到这一年的思念和辛酸……

     快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