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殇(十五)

“户部的大权我可以给你,而安家手里握着的虎符我也可以让安家的人主动交给你。怎么样?这买卖不亏吧。”怜沐星看着她,一脸单纯和无辜,说出来的话惊人,却又好似在说吃饭喝茶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凭什么相信你?”南鸢问。她在这件事上倾尽所有的心血,虽然先皇逝世还没有两个月,但是她依旧还是觉得时间太漫长了,她急于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这些她努力那么久都得不到的东西,一个小丫头竟然大言不惭地告诉她,她可以帮她拿到,就等着她点头。

要让别人相信就得拿出实际的东西来,这一点怜沐星当然知道。“户部尚书有一个儿子,瞒着自己的妻子在外养了几十个姬妾,而户部的亲家不就是中书侍郎吗?”

这些南鸢比她还要更了解,但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南鸢一时没有想明白,不过,随即她便明白了,“你想用舆情造成两家的分裂,然后好推自己的人上去是吗?”

“嗯,真聪明。”怜沐星赞赏道。

可是这样的办法南鸢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怕收效甚微啊!户部尚书在朝堂上扎根这么多年,因为自己儿子的私生活混乱并不能够伤得到他的筋骨,所以她一直未动。

怜沐星当然明白她的顾虑,南鸢这个人务求一击必中,而她给她带来的正是一击必中的筹码。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微抿一口,凉的,不由得眉头微蹙。

南鸢瞥了她一眼,走到外殿说了一句,“沏一壶热茶来。”

“是,公主。”外面守夜的宫人应道。

很快,热茶便端来了,那宫人进来时看到带着面具的怜沐星露出了惊异的眼神,但很快便镇静下来退了出去。

“请坐。”南鸢在茶几上坐了下来,并在旁边点了一盏灯。

怜沐星依言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茶,品一口,对着南鸢说道:“其实我更喜欢酒,不过你都为我这么细心的准备了,那我也不太好拂了你的心意。”

怜沐星发现,和杜月七待了几天,她说酸话也算得上是信口拈来了。

南鸢坐在她的对面,嘴角勾起笑,不禁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越来越有意思。“哦,对了,继续说正事。那户部尚书的儿子的几十个姬妾里有那么一两个并不是南国人。”

姬妾不是南国人这并没有什么可稀奇的,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便有些意味不明了。怜沐星只给了提示,至于怎么去做那是南鸢的事情。

“那军权呢?”

闻言,怜沐星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眼眸清冷却又好似看透她的内心想法,南鸢忽而有些恐慌,凡是拥有这样洞悉人心眼神的人,都会让人不由得忌惮。

“殿下别急,事情得慢慢做,不慢的话就容易出错的。安乾震已经不行了,他的儿子安覃资质不如老爷子,更别说那个常年待在商国的孙子了。殿下若是急了,那军权可就实实在在地收回南珏的手里了,而不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南鸢瞳孔微缩,杀意顿起,身上的纱裙随着吹进的凉风飘扬。怜沐星不惧,嘴角始终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定定地看着她。

许久,南鸢敛去眼里的杀意,她很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也一直都保持得很好,可是直到深夜她的卧室里来了个小丫头,这个不速之客让她忽而有一种吃力的感觉。

“你的条件是什么?”她知道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面前这个丫头不管是什么身份,她来到这里找她始终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怜沐星赞赏地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高效。

“我的条件是用尽一切手段调查清楚在南珏身后操控他的人。”她没有直接以撤掉出征火狱森林旨意作为交换条件。一旦这句话说出口那她的身份便在南鸢这里彻底暴露了。更重要的是决定这场战争走向的人并不是南珏,而是他身后的那个人。

南鸢知道她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但也没有想到她的条件会是这个,沉默半晌,她说:“你知道这很难。”

“你已经察觉了,就说明不难。”是的,聪明如南鸢,从第一道旨意在大殿里说了出来,她便察觉不对了。因为南国并没有什么迫切的理由去立即攻打火狱森林。

见她不说话,怜沐星又用一句话直接戳中她的痛点。“公主殿下,你要清楚的是你是一位公主,除了不是南珏的女人,你和后宫里的妃子并没有什么区别。而我能最大限度地为你在外面收集你想要的信息,甚至是钱财、人脉还有权力。”

她想要的东西作为公主是很难得到的,在出嫁之前她要被困在这皇宫城墙之内,只凭着太监宫女打探消息是远远不够的,甚至是杯水车薪。

她只能看见和听见宫里的事,有时候甚至还是错误的不准确的,但是对于宫外的情形她和瞎子聋子并没有什么分别。这样的缓慢,她要用多少年才能将南珏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呢?

答案是不确定的,但她知道仅凭自己这样单打独斗,是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的。

“而且……”怜沐星继续说,“南珏虽然才当上南国皇帝不久,但是你也知道,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让这个看起来还算和其他两国一样强的国家千疮百孔了。更何况他做了,做的还是不利于南国发展的事情。”

南鸢的确无法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地将南珏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至少现在是无法确定的。她没有丝毫准备,因为先皇的去世在她的意料之外。

思虑许久,南鸢重新看着她,红唇轻启,抬杯敬她,“我们的交易成立。”

怜沐星笑了,和南鸢碰了杯,放下杯子,起身要走。却又忽而转身看着南鸢,说道:“有人跟我说,只要见了你就会不自觉地臣服在你的脚下,成为你的奴隶和信徒。”

“是吗?可是你没有。”南鸢笑了笑,这个有着清脆明媚声音的丫头,从一进到她的房内开始,就没有占据过下风。她甚至都从未打开过和她较量的气场,从这一点来看,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败了。

“还有……”

“什么?”

“你会是南国的新皇。”南鸢终究会成为南国这片土地上成千上万的民众仰望的君主,不只是因为她有对权力的渴望,最重要的是南鸢愿意以美好和富强来描绘南国的未来。

这种话南鸢是第一次听见,她怔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个少女翻墙疾行,片刻便消失在黑夜里。许久,她才回过神,产生了一种错觉。今晚的这个不速之客是唯一懂她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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