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院子里的葫芦枣有点甜了,过几天就可以摘了。那边的西红柿有几个已经烂了,我摘下来扔鸡窝里了。豆角得赶紧摘了,好些都老了。石榴和葡萄树有虫子了,得打药了。南瓜今年结了这么多啊,又得吃好久了吧。茶豆这都多少茬了还在长,上次摘的那些我家都还没吃完呢……”
“葫芦枣过几天你记得过来摘啊,今年熟的早,刚好可以在你开学前吃到。眼睛花了,西红柿豆角那些经常看不到,待会你把熟的都摘下来那你家去,你们人多吃得快。石榴和葡萄不碍事的,一些小虫子吃不了多少。南瓜啊,哈哈哈,今年确实结的多,等熟了拿到集市上去卖,应该能卖不少钱哈哈。茶豆我也看不到,经常忘了吃,你待会回去记得摘了……不说这些了,饭好了,在我这吃点吧,你这要上大学了,一年也见不了几次了,到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想吃啥就去买,别不舍的,钱不够给我打电话。别个同学闹别扭,我在这边会保佑你的……”
“爷爷!呜呜呜……”大叫了一声,我便哭了出来。爸妈循声赶来,“怎么了,做噩梦了?”“妈,我想我外公了呜呜呜”
最近半年,毫不夸张的说,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外公。悬疑,科幻,灾难,家庭伦理,喜剧……各种类型的梦都是以外公家为背景。从小,外公就很疼爱我和我弟,尤其偏爱我,每次过年都会偷偷塞给我更多的压岁钱。因为从小就亲,所以我也把外公叫爷爷。
外公一个人住,外婆在我妈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公一个人抚养了外婆的三个儿女和我妈。外婆是二婚,我妈是外公和外婆的唯一骨血,但是外公并没有偏袒谁,对外婆的三个儿女视如己出。可是,成年后的大姨妈和舅舅铁石心肠,丝毫不顾外公的养育之恩每天都逼着外公赶紧滚出家门。后来外公在不远处买了块地,盖好房后就搬了出去,舅舅还和外公签订了断绝关系书,活不养,死不葬。舅舅沉迷赌博,每天浑浑噩噩,四十多岁还是单身,缺什么了就去外公家里拿,外公也从没说过什么,尽管断绝了关系。
小姨妈却完全相反,把外公当做亲生父亲那样,尽管嫁的比较远,但是逢年过节都会过来。只要一有事,就算再忙也会迅速赶回来。
我妈嫁的同村。村里分四块区域,西庄占整个西边,东边自北向南依次是 贺家堡、后巷、前巷。外公家在后巷,我家在前巷。母亲平时会经常去外公家里看看,做做家务,干干活。
家里每次蒸馒头都会送外公一些,平时改善伙食的时候也都会给外公家里送一份,包子,饺子,油饼,鸡肉,猪肉……而送伙食的任务,在我和弟弟稍懂事的时候就交给我俩。小时候为了不干活还经常故意在外公家里呆好久哈哈。但有时候为了追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动画片,却不愿意去送或者直接送过去就走,片刻不留。现在真想回去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外公家院子比较大,西边箍了两间窑洞,在我还小的时候租给了盖新房的一家人,后来这家人去城里打工,窑洞便空了出来,再后来的暴雨冲塌了一间,另一间也成了危房。后来外公相继在这里养了兔子,羊。西北有两三棵榆树,再往北有一个小棚。这是后来养兔子的时候建的,可以养更多的兔子。北边是一片空地,种了好多蔬菜水果。从北往南:柿子树,石榴树,山楂树,小冬枣树,葫芦枣树,骏枣树,树的间隙又有黄花菜,韭菜,茄子,辣椒,豆角。剩余空隙都种了南瓜。
东北边有一间房,外公平时就住在这边,稍稍往下有一间小厨房。房间窗边有一颗葡萄树(小时候是一颗杏树),厨房往下又有一棵石榴树,再往下是一些木板,木椽。
东南边是大门和厕所。大门下面是一些杂物,自行车也放在这里。厕所前有一颗大冬枣树。厕所一边也是各种工具,梯子,锄头,铁锨,还有一些杂物。厕所西边有两棵楸树,还有一棵桑葚树,不过后来给砍掉了。再往西是麦秆堆和柴堆,柴堆前种了几棵茶豆,每年都可以从初夏吃到立冬。其他地方自然又是菜地了,从东往西:辣椒,茄子,西红柿,黄瓜。间隙还种了菜黄瓜,甜瓜,香瓜。
院子里满满当当却生机勃勃,绿意盎然。以至于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厕所。一条通往西边的窑洞。
哦对了,羊养了几年,我妈不让养了,外公年纪大了,不适合每天出去放羊。后来又养了兔子,没几年我妈又不让养了,理由还是,年纪大了,不能老往地里跑去割草。再后来外公养起来鸡,鸡窝就在东北的那间房子的西边。
整个院子的蔬菜够我们全家六口加上外公吃一整个夏天,以至于我家地里后来都不种蔬菜了。我也很喜欢待在外公的院子里欣赏那些蔬菜水果,观察它们从开花到结果到成熟到落叶。一年又一年,直到我上了大学。。。
临行前一天,我去外公家里告别,外公把院子里刚刚有点甜度的葫芦枣摘了好多,“娃呀,家里没什么东西,这葫芦枣还得过些日子才能更好吃,但是你怕是来不及了,先给你打下来一点尝尝,也分给你同学一点。出门在外,要和同学处好关系,不要闹矛盾,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吃,想吃啥就买,你一直舍不得花钱,这可不行,不能亏待自己,那个红袋子里是一些鸡蛋,都是咱家鸡下的,走之前让你妈煮一下带着路上吃。”
——“爷,带不了这么多呀。鸡蛋你留着吃,我买的动车票。两个小时就到了”
——“两个小时就到了呀,这么快了吗现在的火车?那也带着,分给你同学一起吃,自家的鸡蛋吃着香”
——“爷,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了,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怎么了”
——“你先等一下,先别走”,说罢外公便去了里屋,
不一会,手里拿着一沓钞票,“这是一千,不多,你拿着”
——“我妈给够钱了,这钱你留着自己用,钱你不用操心的”但是我又怎么拗的过外公,最后还是拿回了家。我把钱给母亲,让他以后再转交给外公,可是母亲说,你外公把希望都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学习,不能辜负了他,这钱你拿着,你外公不用你操心,这钱还是我给他的,整天给我哭穷说没钱了没钱了,这又偷偷攒着给你留着。以后我再给他,你就不用操心了。拿着吧。
原来,外公省吃俭用都是为了我,那一瞬间,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