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诀》导读:大青山莽莽风骨,狼烟腾历历青春。这是一部反映内蒙古人民铁血抗战的长篇巨著,这是一部诠释和平、反对战争永恒人性的声音乐章。激烈的人性碰撞,缠绵的异域恋情,吟青诀、唱河山,奏响了大青山英雄儿女的抗日赞歌。
长篇抗日小说《青诀》连载
作者:田彬
第六十七章
山本四郎骑着摩托车驶出了牛家村,在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羊肠小道上蹦 蹦跳跳地前进着。很快追上了一个女人,山本四郎一眼认出是艳秋。他“吱——”地刹住了车,喊:“你干什么去,牛连长到处找你!”
艳秋也认出了小鬼子,不说话就理直气壮跳进了摩托车的挎斗,说:“走!”
“去哪里?”山本四郎茫然地问。 “找范君义。他在哪儿,就拉我去哪儿!”艳秋气冲冲地说。 山本四郎听张小三说过,他在范家镇见过范君义,还偷了茶庄的钱资助他。
可范君义是长腿的人,谁知现在跑到了哪里?便说:“杜小姐,我真的不知他在哪 里。”
“到范家镇,他在那儿组织队伍!”艳秋挥挥手,以不可抗拒的口吻发出了命 令。山本四郎打着了马达,摩托车屁股后冒了股蓝烟,向范家镇驶去。
山野的晚风吹来了草原上一阵浓似一阵的花草香气,炊烟和雾霭掩遮着房 舍和建筑,使范家镇充满了神秘。一辆装满了粮食的大卡车,也许是车重,也许 是道路坎坷,不断痛苦地“呻吟”着从镇子里驶出来,和山本四郎相对而行,越来 越近。忽然,卡车“嗵”地一声停住了。山本四郎驶到了车前,看见前轮跌进了一 个大坑,上边掩着伪装,显然是人为的破坏公路。两个日本士兵从车上跳下来, 看到山本四郎是日本军官,立即敬礼,说:“报告,八路的破坏!”
这时,远处出现了十几个衣衫破烂的农民,他们每人背着一捆青草,像是刚 从田间劳作要收工回家的农民。两个士兵迎上去,虽然语言不通,但指着车辆打 着手势要求帮助,农民们马上就过来了。司机打着了马达,马达轰轰,后边的农 民“嗷嗷”地喊着推车,山本四郎和另一个士兵也插在人群中奋力,卡车依然纹丝 不动。
艳秋也穿着日本军服,她没有动手。她心中疑惑:这路障明明是人为的破 坏,既然破坏,肯定有目的,车刚刚陷进坑里就出现了这么多农民,一定是来者不 善。她仔细打量每个农民,只是喊叫并不用力。思忖之际,那十几个农民就放弃 了推车,一齐扑向了正在推车的日本士兵和山本四郎。几乎是同时,自己的脖子 里也被套上了一根绳子。艳秋抓住了绳环,用力一拽,一个人踉踉跄跄被拽倒在 地,她一脚踏在这个人的身上,这个人痛苦地叫了一声。哎呀,声音好熟,俯身一 看,原来是范君义。
这时,农民们已把山本四郎和两个日本士兵都捆了起来,艳秋抹了日本军 帽,拉起范君义说:“起来,你看看我是谁?”
“啊?”范君义又惊又喜喊道,“艳秋?是你?” “快给小鬼子松绑!”艳秋说着,亲自给山本四郎松绑。山本四郎也惊喜地喊:“范指导,是你?”
鬼子的粮食屡遭八路军和游击队的抢劫和烧毁,所以把全县分散的粮食都集中在了范家镇保存,粮食存在范家镇,既有利于部队西进运输方便,更为这次 全面占领和控制牛家村一带提供了军需。如烧毁了这座粮库,日本人的 AUI 计 划和西进的阴谋就会彻底失败。可偌大的粮库,燃火非常不易。前几天,范君义 他们以搬粮食的名义,已将易燃的两口袋炸药运进了粮库,但要彻底烧毁这么多 粮食,还需以汽油助燃。这些粮食是鬼子维持生存的救命稻草,防守十分严密, 要把汽油运进粮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今天把汽车陷在坑里,就是想趁机 从车上劫夺汽油。他们真的如愿以偿了,从这辆卡车上,他们缴获了两大桶备用 油料,真是老天相助。
范君义十分兴奋,他不仅见到了艳秋,而且得到了这次烧毁粮库计划的有力 助手。他说:“艳秋,我们原打算抢了敌人的汽油,夜半人静,杀了鬼子和伪军的 哨兵,然后打开粮库纵火烧粮,这个计划显然是冒险,你们来了,我可就有救了。” 是的,这些粮食是鬼子唯一维持生存的救命稻草,防守十分严密,要把汽油 运进粮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硬拼的胜算怕是没有。艳秋转向山本四郎问:“小鬼子,你说怎么办?” 山本四郎用日语询问了两个日本士兵,得知这车粮食刚从范家镇的粮库里拉出来,准备运到离牛家村二十公里的部队营地,是供进攻牛家村部队食用 的。他们立即认识到了截获这辆运粮车的意义,不仅截获了助燃汽油,也断了敌 人进攻牛家村的粮草,拖住了敌人的后腿,会为牛家村争取到更多反击敌人的时 间。他们商量了一阵,一齐动手,把汽车拖出了大坑,艳秋和范君义用枪逼着鬼 子的脑袋,卡车又向范家镇粮库开去。
为了防止八路纵火,鬼子的粮库全部是用石头筑成的,远远看去,像是一座 巨大的石头城堡。粮库的石门,用钢筋水泥浇铸,厚笨而沉重。门前守卫着全副 武装的日本兵,石堡周围,是不断游晃的流动哨兵。汽车接近了粮库,被横在道 口的日本兵拦住,他们咿里哇啦地喊叫着,把头探进了司机窗口,问道:“为什么 把粮食拉了回来!”
山本四郎用日语回答:“前面道路被八路破坏,天黑怕中了八路埋伏,明天出 发。”
山本四郎一路与鬼子招呼,汽车一直开到了粮库的石门前,鬼子司机趁山本 四郎和把门的哨兵交涉,鬼眉溜眼想跳下车去,早被艳秋和范君义发现,一把明 晃晃的匕首架在了他的下颌。可是,当汽车开进了粮库,范君义和艳秋搬运汽油时,那鬼子司机突然跳下车,飞快向大门口冲去,大喊道:“他们是八路军!他们是八路军!”
艳秋手枪一点,那鬼子应声倒下,立即惊动了大门外的鬼子,接着,子弹雨点 般从大门口射进来,同时听见鬼子们声嘶力竭的呐喊声。艳秋和范君义指挥着 范家家兵和敌人对打起来,但被敌人的子弹封锁在了石门里不能冲出去,有两三 个家兵先后牺牲了。
情况万分紧急,如果再拖延下去,驻扎在范家镇的敌人会迅速赶到,一切计 划就全部落空了。范君义马上做出了决定,立即放火烧粮。他命令范家家兵继 续阻挡敌人,转身和艳秋说:“快快快,快把汽油泼撒在粮堆上!”他自己把早存放 在粮库里的两口袋炸药扛了出来。这时,粮库外的敌人越来越多,子弹更加密 集,阻挡敌人的家兵们大部分都战死了。接着,轰隆隆一阵巨响,粮库沉重的大 门被关死了,他们都被关在了阴森森的黑暗中。
山本四郎哭出了声,悲哀地喊起了他的妈妈:“妈妈,儿子要去见您了!”范君 义摸着黑搂住了山本四郎的脖子,安慰说“:山本,别哭!我都侦察好了,你和艳秋 赶快爬上粮堆的最高处,那儿有两个通风口,勉强能钻出去。兴许能逃个活命。”
艳秋搂住了范君义,问:“你怎么办?” “你们一钻出去,我就放火!”范君义坚定地说。 “不行,要死我们死在一起。”艳秋死死抱住了范君义。 范君义一股热流从心中涌出,一直涌到了两只眼眶,泪水热辣辣地洒在了艳秋的脸上,他也失声痛哭:“艳秋,一个人死就够了,为什么要一起死呢?” 山本四郎不哭了,他想起了迎春,忽然狂笑起来:“迎春,我能见到你了!我们很快就会相见。” 艳秋紧紧抱着范君义,依依不舍。大门外敌人的呐喊声越来越激烈。范君义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了艳秋和山本四郎,大声命令:“艳秋,服从命令!你必须活 着回去,和首长报告,我范君义是真心实意拥护八路军的,把我的冤屈洗清,我就 含笑九泉了!”
艳秋一声呜咽,拉着山本四郎爬上了粮食堆的顶端。
…… 一场恶战就要来临,牛家村人都进入了紧张状态,不用动员,男女老少都奔到了石硖沟的两座山头。他们沿着山脊,把石头集中起来,一旦敌人被骗到沟 里,石头就像洪水一样滚下山去,敌人就会被砸得屁滚尿流。乡亲们把石头当作子弹和炮弹,半天功夫,两面山上就积满了石头。玉龙肩伤未好,疼痛难忍,但这种场合哪能少得了他?为了防止伤口发炎化脓,引起高烧,他喝了半锅黄连水, 苦得他两眼直流生泪。张老先生又出了个点子,到河沟里抓了半箩头蛤蟆,蛤蟆 的肚皮吸毒消炎,打凉下火,玉龙把蛤蟆肚皮对着肩伤放好,用布子蒙住,然后用 麻绳固定在肩上,果然是清凉舒服。可这蛤蟆是活物,蹄蹄爪爪乱动,痒得他龇 牙咧嘴的难受。一两个时辰,蛤蟆就被肩伤的火毒攻死,他就再换几只“享受”。 玉龙肩上捆着蛤蟆,也不停地搬运石头,他知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张小三的任务是把进攻牛家村的敌人骗进石硖沟。要达到此目的,那就必 须以假相蒙骗敌人,让敌人感到进攻牛家村的宽沟埋满了地雷,迫使他们择道石 硖沟。
在石硖沟和宽沟的分岔路口前,有一个石坝村。敌人要进攻牛家村,这个村 是必经之地。
张小三早有一个鬼点子在心中酝酿成熟。 此时正值烈日炎炎,太阳把大地烤得干裂。由于久旱,虽是接近夏末,但地里的庄禾懒洋洋没一点生气。张小三向石坝村疾步走去。石坝村的村民在田野 里进行最后一次夏锄,许是看见庄稼不景气,一个个也懒洋洋地磨蹭,张小三走 进了一块麦田,三个农民正围坐着歇息抽烟。
“唷,伙计们,你们可是石坝村的?”张小三老远问。“是啊,你是哪村的?” “我是牛家村的!”张小三应诺着,已走到他们眼前,一弯腰和他们圪膝对圪膝坐下。没取心思夺过了一支烟袋,就含在自己嘴里,喷了股烟,说:“日本人马 上又进攻了,还锄什么田?”
一个农民说:“碰命打彩,收几颗算几颗!” 张小三单刀直入地说:“老弟兄们,我是来求你们帮个忙。为了防止鬼子进攻,进牛家村的宽沟埋满了地雷,一不小心,踩着了地雷,十几个乡亲被炸死了, 你们快去帮着打打墓,宽沟和石硖沟岔路口有人等你们。不白用你们,每人一块 大洋,给!”他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三块白花花的大洋,每人扔了一块。
三个农民拣起了大洋,左瞧右看,然后贴在了胸口,爱不释手。在这深山沟 里,他们很少见过这么大的银钱,甭说有多么高兴了。一齐站起来说:“走,我们 现在就去!”
张小三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二喜。”
“我叫李来平。”
“我叫李东升。” 他们自报了家门。张小三说:“你们快去打墓,明天就要发丧,今天得连夜干,晚上不要回村,我现在去你们村,通知你们老婆娃子,让他们放心。” 三个农民拔腿就走,张小三和他们相背而行,到了石坝村。
石坝村有十五六户人家,一条大道把一个村子割成了两半。大道旁是一个高高的井台,辘辘“哗啦啦”地响着,清水一斗一斗从深井绞上来,倒进了石槽里, 十几个妇女围着石槽洗衣裳,笑声叽叽咯咯。还有十几个老人,都含着烟锅围着 井台谈天说地,悠闲自得,偶尔也调侃些笑话。无意间,人们发现了一张陌生而 哭丧的脸。这张脸,顿时给这个快乐的氛围增添了些惊异和慌张。
“你是哪村的?”人们问。 “我是牛家村的,”张小三显得十分悲伤,“有件事不能不告诉你们,你们村的三个弟兄,在去牛家村的宽沟踩着了地雷,都让炸死了!” “什么?”满大井台的人都惊叫起来。老人们都立竖竖站起来,围住了张小三,赶着气儿问,“谁?谁?谁?” 张小三推推诿诿,欲说不说。急得一群洗衣女人用湿手抓着他的肩膀不断摇晃。张小三才吞吞吐吐地说:“有个李二喜。” 一声尖叫,一个洗衣女人昏倒在石槽旁边,她正是李二喜的妻子。人们赶快扶起她,切人中的,扒眼皮的,呼喊成一片,其余的人还是紧问着另外两个炸死的 人名。张小三一看这阵势,觉得自己把事情做得过火了,真把人吓坏咋办?忙改 口说:“不要着急,那两个没死,只是炸伤了。”
大家虽然得知李东升和李来平没有死,但都担心他们的伤势。他们的亲人 都来到了大井台旁,像要把张小三活吃,要张小三领着到出事地点。张小三怕事 情败露,立即怒火冲天,喝骂道:“什么?你们要到牛家村?哈哈,满村都是日本 人,见人就抓,找死去?”
人们被吓住了,但哭喊声笼罩了全村。张小三继续吓唬说:“你们赶快准备 棺木,我马上回牛家村去,尽快把死人活人一齐给你们送回村。可你们千万不能 去牛家村,宽沟子到处是地雷,一不小心就要了命,再说日本人到处抓人,不能往 虎口里奔。”
这是第二天,太阳快要升上中空。突然,日本鬼子的马队黄尘滚滚从东沟里 冲过来,冲向了石坝村。队伍很长,从头望不到尾,足有三四百人。领头的是从牛家村逃走的大岛队长,旁边是戴着日本军帽挎着二十响盒子枪的金龙。大岛指着石坝村问:“前面什么的地方?” 金龙汗流满面,奴颜回报道:“报告太君,这是石坝村,距牛家村还有十里路。”
大岛问:“石坝村?什么人在大哭?” “不知道!进村看看。”金龙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马匹走到了队伍前头。只见村口摆着棺木,一群穿白孝衣的人出出进进,号丧的声音此起彼伏。金龙打听 一阵,立即向大岛报告:“太君,通往牛家村的宽沟都让八路军埋满了地雷,石坝 村几个村民不小心踩了地雷被炸死,你看,现在全村人正在发丧。”
大岛一挥长胳膊,命令部队停止前进。他下了马,走到棺木前,李二喜的妻 子扶着棺头悲痛欲绝,他这才确信无疑。返头问金龙:“还有什么路可以进牛家 村?”
“从石硖沟也能进攻牛家村!”牛金龙小心翼翼道,“不过,石硖沟山大沟深, 遍地石头林,道路很难行走,还要绕路五六里。”
“你的赶快侦察,部队就地休息!”大岛发出了命令。 在石硖沟的一面山坡上,一柱蓝烟从山顶伸向了天际。这是小兰发出的信号。小兰承担了放哨的任务。她把羊群轰在山坡上,在山顶上严密注视着东边 敌人的动静。她远远眺望见鬼子大队人马向石坝村逼近,立即在山顶点着了一 堆预备好的干牛粪。青烟袅袅上升,她领着路娃跑下山来,并收留着恋吃的羊 群,羊群被赶到了石硖沟口,静等着敌人来进攻。一旦敌人逼近,她就把羊群赶 向石硖沟深处,目的是证明沟里没有地雷,引诱敌人也放心地跟着进沟。此时的 小兰,穿着一件男人的黑袄,腰里系根蓝布带,又把黄土抹了满脸,腰一躬,完全 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头。
石硖沟和宽沟分岔之地,已经堆起了十几座新坟,坟顶上插着引魂幡,白色 的幡条随着习习的夏风在天空飞飘着。用麻纸剪成的圆陀子鬼钱洒满了路口。 张小三又给了石坝村那三个村民三块银元,让他们腰系白麻,全身大孝,装成孝 子贤孙在坟堆旁敬纸烧香,号啕痛哭,专等鬼子前来,谎称宽沟埋了地雷,炸死了 他们的亲人,然后请君入瓮。张小三真像一个戏剧大师,把这场戏编排得十分逼 真生动。他看到小兰赶着羊群来到了沟口,大喜道:“大嫂,来得正好,杀你几只 羊,有大用。”
小兰一脸不解,张小三已将一只羊按倒在地,拔出了匕首,捅进了羊脖子。
羊惨叫一声,鲜血四处飞溅,张小三拖着四蹄乱蹬的羊尸,在宽沟沟口转了一圈,羊血滴滴答答,洒了一路,看上去,更像地雷炸死了许多生命。 玉龙佩服张小三的聪明和智慧,虽对张小三欺骗石坝村村民给他们造成极大的精神痛苦于心不忍,但在非常时期也无可奈何,因为只有石坝村人这种真实 的“表演”,才会把鬼子诱进埋伏圈里。
玉龙对进攻敌人已作了全面部署。一个山里的农民,战争自然而然把他锤 炼成了一个出色的指挥员。他命令范家家兵在石硖沟中部埋伏,等待鬼子进了 石硖沟后封锁前进道路。又命令晶晶等飞鹰山战士,待敌人进了石硖沟后,封锁 后路。前后封锁的位置都选择了最佳地形,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虽然兵 力不足,但凭借这有利地形足可使敌人既不能前进又不可回逃,像困兽一样夹在 沟里,然后“享受”两面山上滚下来的巨石的“慰劳”。
一场矛盾却在心底发生了。玉龙担心,如果大嫂赶着羊群引鬼子进了石硖 沟,一旦战斗打响,咋脱身?两面山上的巨石既不长眼睛,又六亲不认,出了危险 咋办?后头跟着那么多鬼子,发现上了当也决不会饶过她的性命。大嫂在村里 并非是可有可无的人物,一旦出事,影响整个村的命运。再说,咋能交代了大 哥?路娃又让谁来抚养?玉龙不让大嫂担当这么危险的角色,让她帮着护理伤 员,或者为战士们送水送饭,可小兰死活不听,不断坚定地摇头。为了让敌人百 分之百进入埋伏圈,她一定要冒这个风险。
玉龙望着石坝村那边烟尘滚滚冲过来的敌人,心急如焚,立即对张小三大声 命令道:“张小三,采取行动!”
张小三的确聪明过人,不假思索,伸出一根指头,只在小兰鬓角处轻轻一捅, 小兰便软软地瘫在地上。谁也不知,张小三竟有这种点穴之功。他迅速背起了 小兰,离开了羊群,送到了乡亲们集中的地方。
大岛率领的部队飞快地向牛家村扑过来。他命令金龙前往宽沟侦察道路, 金龙压根就没敢前去。他担心牛家村人看见他后又把他勒死。他只在远处眺望 了一阵,的确也看到了岔路口处有十几座新坟,新坟顶上的引魂幡穗不断飘荡。 他马上返回,添油加醋和大岛汇报说:“报告太君,通往牛家村的宽沟的确埋满了 地雷,炸死了不少人,那儿有许多人正在发丧。我们只能取道石硖沟。”
大岛看了看手表,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他饿得有些头晕眼花了。他率领的队 伍,只是进攻牛家村的先头部队,大批的后续部队紧随其后,供应粮食的军需部 队也在后头。可是已经两天了,不但没给先头部队供给一粒粮食,连后续部队的粮食供给也中断了。这当然是艳秋和范君义他们截获了开往前线的运粮汽车,接着烧毁了日本鬼子唯一赖以生存的粮库造成的。大岛虽不知发生的这些情 况,但已预料到靠军需部队吃饭已是望梅止渴。他本想在石坝村抢些粮食,又怕 牛家村的抗日力量争取到更大的狙击时机,更担心已被骗到西部的八路军反戈 一击,所以忍着饥渴急匆匆向牛家村扑来。
部队开到了岔路口,果然是鲜血淋淋的现场,张小三把羊肉撕成了碎块,扔 到显眼处,一看便是一幅被地雷炸碎的尸骨的景象。大岛毫不犹豫,一挥大刀, 指向了石硖沟口,那儿,张小三赶着羊群向沟的深处奔跑,鬼子的队伍也跟随着 进了石硖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