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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了月儿老师文中的猫图。没办法,谁叫你那么可爱呢!瞧你那专注的小眼神儿,一副诗和远方的样子,把我看得爱不释眼,当即就存在了自己的图库里。看着它,我便想起了与橘儿一起的日子。
1
三十多年前,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的老鼠很是猖獗,每当夜深人静,就有老鼠在木楼板上窜来窜去,跑得“叮叮咚咚”地响,让胆小的我以为是贼,可哪个贼会走出如此大的动静呢!
“家里要是有只猫儿才好!”妈妈不止一次地如此说。
在妈妈日思夜想的苦盼下,堂嫂从娘家捉来了一只刚刚断奶的小猫。
小奶猫橘色,有深浅交错的条纹相间,小小的,弱弱的,迈着摇晃的小步子,望着一群陌生的人,怯生生地喵叫着,那是一个刚刚满月的猫界小婴儿。
堂嫂娘家是不要钱的,但妈妈遵从小猫要给了钱才好带的风俗,给对方付了两元钱,意为稀罕,当宝一般地买回来,要乖乖地长!
刚断奶的橘儿对人间烟火味儿的食物是不感兴趣的,那时还没有猫粮狗粮一说,它们跟人一起,靠吃人间的米饭生存。
我们都知道狗喜欢骨头猫喜欢鱼,可这些东西哪里来呢?没有啊!在那布要布票米要粮票肉要肉票的年代,作为人类的幼崽都是过年才能吃上肉的,鱼更是一次都没吃到过,连卖的都没有,上哪里去吃呢!所以,猫对鱼的仰望只能是梦里,梦里啥都有!
那时,河里是有小鱼小虾的,那些鱼只有一寸到三寸长,机灵得很,刚才还用嘴戳你的脚,一晃眼儿,就逃得无影无踪。在那尚不富余的年代,人们苦哈哈地忙于一日三餐的刨食,有谁会丢了金子的工夫去给小猫捕鱼呢!所以,那个年代的猫跟人一样,过着艰苦的日子。
刚断奶的橘儿想妈,想猫妈甜润的奶水,这个是没办法办到了,跟孩子断奶一样,都得经过几天哭闹的日子。那时的人类幼崽没有奶,只能用米汤米糊养活,根本没有奶粉卖,所以橘儿想喝奶的愿望无法实现,只能可怜地喵叫着。
家里最好的东西,就是米饭了,最奢侈的东西,就是鸡蛋了。在那菜比米多的年代,我们尽可能地将白米饭舀进橘儿的碗里,给它最好吃的东西,希望它能张嘴。
橘儿并不喜欢人类的白米饭,它只想猫妈香甜的奶水,饿得实在遭不住了,才勉强地吃上两口以续性命。
一次,家里来客人了,妈妈用家里积攒的鸡蛋给客人煮荷包蛋,意为喝茶,在农村,这是最高规格的接待了。“赖子跟着月亮走”——我也借此沾了光,吃到了一只甜甜的水煮荷包蛋。
筷子小心地夹起的荷包蛋,我准备慢慢地享用这难得的美食。橘儿眼里闪着兴奋的小星星跑来了,连欢叫的声音都比平日大了好几个倍!
我心生疑惑,猫界不是喜欢吃鱼吗?难不成它也想吃鸡蛋?我用筷子给它分了胡豆大一粒蛋白试试,它闻了闻不吃,继续对我“喵喵”大叫。
我又给它分了胡豆大一粒蛋黄试试,结果,“唔儿”的一声猛扑过来,把那粒蛋黄抢进嘴里,边吃边发出“唔儿,唔儿”护食的示威声。那架式是谁要跟它抢,它就给谁拼命!
橘儿至入住本家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喜爱的食物,实在难得。后来,那只荷包蛋的蛋白被我吃了,那只蛋黄我只尝了豌豆大一点儿,余下的都喂橘儿了。
鸡蛋是个奢侈品,我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所以,橘儿即使很爱,也吃不上几回。
那圆圆的浅黄的蛋黄,从此就烙在了橘儿的大脑里。有一次我饿了,削一只小小的生红薯吃,那红心红薯的颜色跟蛋黄的颜色相差无几,把橘儿欢喜得不行,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我的脚下,喵喵直叫地向我求食!
以为它也喜欢生红薯,我给切了一颗,橘儿闻了闻,不是它想要的东西,它再凑近闻一闻,确实不是,只得迈着疑惑的步子离开。原来,它记住了那颗蛋黄的形状和颜色,小小的脑袋瓜子,记忆力超好!
2
随着社会的发展,乡场上出现了第一个摆摊的人,用一只养蚕的簸箕摆放着五花八门的小商品。
摆摊的女人叫兰,她的男人在地级的市里上班,在她去男人的城市探亲回来时,就带回了这些实用的或是稀罕的小商品,摆在簸箕里,成了乡场上第一个做生意的人!
巴掌大的小包装葵花子,标注着巧克力味儿,可巧克力味是啥味儿,没见识过呀!桂花糖如豌豆般大小,身上开满象征着桂花花瓣的小突起,里面有少少的浅红浅绿的桂花糖做点缀,很是惹眼。那桂花糖有桂花的香味吗?孩子们围着簸箕摊脑补着桂花糖的味道,眼巴巴地望着,使劲儿地咽着那不听话的涌上来的口水!鸡蛋饼,浅黄色,圆形的,从偶尔的断裂层可以看到里面细密的小孔,那是面食发酵后自带的小孔,那饼吃起来一定很脆吧!围着簸箕摊转溜儿的孩子们只能想像着鸡蛋饼的味道。还有那花花绿绿的水果糖、针头麻线、百雀羚、暗扣、锁针、顶针、束筋带、鸡肠带、火柴、手电筒、电池……所有的物品,密密匝匝地挤在簸箕里,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一天,妈妈在往返学校的间隙里,驻足了那个簸箕的小商店,买回了一袋巧克力瓜子,还有一袋鸡蛋饼。看着新奇的食品,一家人幸福无比!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吃零食,舍不得几口吞下去,只慢慢地吃,细细地咬,更确切地说,是在品,品那种幸福与满足的味道!
“喵,喵!”橘儿欢快地奔过来,在我的两腿间缠来绕去,没完没了地纠缠着。
“唔儿!”我给它分了一块鸡蛋饼,橘儿一口衔在嘴里,牙齿咬得“嚓嚓”响,三五两下就把整片的鸡蛋饼给吃了,然后又仰头望向我,眼巴巴地要!
“橘儿也想吃鸡蛋饼!”想着上次它贪恋蛋黄的馋样儿,应该是喜欢鸡蛋饼里的鸡蛋味儿吧,一定是这样!
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零食,是全家大小包含着橘儿一起享用的,虽然不多,但人猫两界都收获了无以伦比的幸福!
“老鼠都不咬一个,还要吃好的!”妈妈用手碰了碰橘儿支楞的小胡子,逗弄道。
是的,我家橘儿从买来到现在,从来都没有抓过一只老鼠,一晃半年过去了,它似乎天生的就对老鼠不感兴趣,如此说来,也算是猫界的特立独行者。
那时的农村,都是柴火灶的,它蹲在温暖的灶台上,惬意地眯缝着眼儿打瞌睡,发出均匀的细细的呼噜声,幸福而香甜。厨房的柴草堆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探出一只细尖嘴的小小脑袋来,小眼睛贼精地四处张望着。橘儿慵懒地抬起头,朝那细尖脑袋望了一眼,继续地眯缝儿着眼打瞌睡,仿佛猫和老鼠是宿敌的说法只是一个传说,一个很遥远的传说。
五伯的家里养了一只狠猫,说它是狠猫再确切不过。只要被它发现,它跑断猫腿儿都得把老鼠抓到才行,老鼠若是钻了洞,它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蹲守,都得把它给等出来!它如王者般地在自己的地盘上逡巡,眼神儿跟橘儿也不一样,透着老谋深算的狠!
我家橘儿不是它的崽,当然没有王者的潜质基因。就像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女孩,静谧地睡觉,欢快地玩耍。
“不咬老鼠就不咬老鼠吧!用它喵喵的叫声吓吓老鼠也行!”妈妈经常如此说。
3
镇上才有的供销社开始分枝发丫,在各个乡场也开起了供销分社,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布匹、成衣、各种糖果、各类生活用品远远多于簸箕摊上的商品,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在妈妈逛过供销社之后,她买回了一袋鱼松粉。
那时的我们,是真没吃过鱼的,孩子们正长身体,她想给孩子补充一下营养。鱼松粉多多少少有鱼的腥味,妈妈并不喜欢,但我们稀罕,把它加在面条碗里加在米饭里,成了佐食的稀世珍宝。
鱼松粉的味道儿自然兴奋了橘儿的嗅觉神经,它循着气味找到了那袋搁在碗柜搁板上的鱼松粉(当时没意识到那也是橘儿的最爱),趁着没人的机会,它咬破了包装袋,“嗷呜嗷呜”,野猫咬牛地大干一场!
待我们发现时,残破的包装,散落一搁板的鱼松粉让我们哭笑不得:那家伙太精了,知道找好吃的!那家伙太损了,害得我们都没有鱼松粉吃了。
后来,那袋鱼松粉就成了橘儿的零食,除了正常的一日三餐,那鱼松粉就成了它午后的点心和晚上的夜宵。
一天,不知为何,橘儿耷拉着脑袋一副蔫蔫的样子。要说它是吃了中毒的老鼠吧,我们全家都不信,它即使看见了贼精的老鼠也会继续地眯缝着眼打瞌睡,尽享它的静谧时光。它到底生了啥病呢?我们不得而知,看它一天天地萎靡下去,饭也不吃,连窝都不出了,我们全家都很着急。
想着放学回家它的绕腿纠缠,想着它扑玩皮球的生龙活虎,想着它顽皮地在地坝边的草丛里捕花蝴蝶,想着它对一个红心红薯空欢喜一场,然后又失望地走开,想着它所有的一切,我的世界变得阴暗起来。
妈妈去到兽医站,看能不能给橘儿弄点药,看能不能让它生龙活虎起来。
“我只会给猪牛看病啊,这猫狗的病,我是真不懂啊!”兽医无不为难地说。
回到家里,妈妈每隔一断时间,不是给橘儿喂白糖水就是给橘儿喂肥皂水。因为人家说,白糖水既补充能量又能解毒,而肥皂水是驱吐的,万一它是不明白,吃了不该吃的有毒的东西呢!
事实上,猫咪是不能喂肥皂水的,当时实在无计,只好采用了民间驱吐的小偏方。
每天上学,我们都会看一眼萎靡的橘儿再走,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它好些了没。
送到嘴边的鱼松粉它望都不望一眼。家里仅用于待客的鸡蛋,被妈妈煮了一颗又一颗。每次,我都咽着口水小心地剥出蛋黄,再小心地把蛋黄送到橘儿的嘴边,希望它能张张口,动动嘴,可每次我都失望了。看着手里喂不出去的蛋黄,我难过得眼泪“嗒吧”直掉!即使如此,妈妈仍旧雷都打不动地每天给橘儿喂白糖水,希望有奇迹发生。
“妈妈,橘儿抬头看我了!”直到第五天,放学回家的我冲到了猫窝前,它弱弱地抬起头望了我一眼。
“可能会活过来了!”妈妈走到猫窝边,也异常地惊喜。
我着急忙慌地抓出一撮鱼松粉送到它的嘴边,它伸出舌头舔了舔。
“妈妈,它吃鱼松粉了!它吃鱼松粉了!”我兴奋得大叫起来,妈妈的脸也灿若骄阳。
我们小心地用鱼松粉和鸡蛋黄来满足橘儿失调的胃口,它不负众望地一次比一次吃得多起来,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橘儿爬起来了,它战战巍巍地走出猫窝,迎着朝阳,开启了它新的猫生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