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牛仔裤

      这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那时,我还做着生意。 我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每天穿行在市区送货。风里来,雨里去,几年功夫,“小白脸”被岁月的风尘打磨成了古铜色。我一头自然卷发。活力十足的胡子,不加任何佐料,竟然也长得颇有形势。因为来回地装卸搬运货物,我身上的衣服俨然成了土不拉几的“自然色”。商店老板,称呼我最多的除了小当家、王老吉和农夫,就是“那个老汉儿”了。

        我很久没有买衣服了。妻领着我,在建业服饰广场花了98元,买了一条牛仔裤。这是一条纯棉的裤子。手摸上去很柔顺。我觉得价钱高了,因为一眼看上是缘分,还是狠心把它买了下来。

        1992年,刚上大学那会儿,同学们对牛仔衣牛仔裤非常感兴趣。大家三人一伙儿、两人一组地结伴到小商品批发市场购买衣物。牛仔衣面料太硬,清洗不方便,而且这样的装扮,和自己的内在身份不一致,一直到结婚以后,我才买了第一条牛仔裤。

妻经常买一些特价衣服。这样价位的一条牛仔裤,在我们看来已经是天价了。

        我穿上它送货,仿佛我和货物一下子高贵了许多。 我不是不修边幅的人,但也不是一个会穿衣打扮的主儿。多年的习惯,让我忘了牛仔裤尊贵的身份。裤腿经常捋起来,拉链有时也会敞开大门,做一些较为拉风的派头。一个月时间不到,这条牛仔裤竟被我驯化得“泯然众人矣”。

        屁股后面不知何时被电动三轮车磨破了。破洞打磨得十分精巧,即使女娲在世也难以修复。我嘴上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心里却十分懊恼。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扔了它,心有不甘;穿上吧,我羞于走光。看到儿子粘在裤子上的贴画,我突发奇想,索性让妻子把破洞剪下来。为让补丁看起来像原厂加工出来的,她把另一面没有破洞的屁股蛋上也剪开一个大口子。两个巴掌大的圆形补丁像一副笑脸镶嵌在屁股上。无论我前行还是后进,都可以让人看到一副笑脸晃来走去。我好似算卦先生,长了前后眼,可以掐看前世与今生。

        家里兄姐多。上小学之前,我是穿补丁衣服长大的。补丁像是贫穷的标签。我排斥补丁衣服,虽然红军战士在陕北革命时,都穿过和我一样打了补丁的裤子。

        牛仔裤重新焕发了青春。我赋予了它第二次生命。它跟着我,穿行在大街小巷,十分卖力地帮我干活。

        那天,我到济源一中送货。几个女篮队员正好在商店买东西。女孩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追着我尖叫:“哇!大叔,你这裤子哪儿买的?酷!真酷啊!!”

        “算你们有眼光,姑娘。”我卖起了关子:“一个补丁,多收了我三十块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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