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

18年底的一个夜里,与我恋爱近8年的前任趁我睡着连夜打包,第二天通知完我“我们分手”就直接搬走,戛然而止地结束了这段从高中毕业就开始、所有亲朋好友都一路见证的感情。


当时除了感情上真的非常痛苦,还觉得特别愧对父母。刚刚被分手的一周,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以泪洗面,反复回顾过去,想起父母包容了我因为想服从前任的人生安排而改变留学方向换专业来澳读书,想起父母包容了我因为前任雅思屡战屡败要读语言班且需要挂科重修比我晚毕业而推迟入学和再修第二个学位,而我错付真心的这个人本质竟是如此自私又残忍,真的是愧疚和自卑杂糅(因为觉得自己没能有识人慧眼,连带推了我父母入火坑),眼泪与反胃齐飞(哭的原因太多了,我本来就容易哭,至于反胃可能是哭多了导致的,也可能是因为前任太恶心)。

而且当时环顾四周,自己在澳洲举目无亲,朋友也纷纷回国不剩几个,我几乎就是一座孤岛,心中堆满了无助和痛苦。

那一天,我走在悉尼大学外公园的湖边,痛苦的思绪堆满了整个头脑,眼泪糊着我的眼睛,我看不清眼前的路,也看不清人生的方向,我几天没有吃东西也没睡了,真的是太累了。看着那片湖,我竟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好想休息啊,就让我跳下去淹死自己吧,死了我就不用想这些烦心事了”。

幸运的是,我是一个自救意识比较强的人,自我诘问、批判思考的能力也比较强。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我的心里就响起一个声音:“不是吧,怎么会已经到想自杀这程度了,我看我不能靠自己了,我得寻求帮助”。

在我当时的导师的帮助下,我申请了悉尼大学的心理辅助。因为我的情况比较严重,我被加急安排预约,很快就参加了第一次面谈。

我当时的家离学校是步行20多分钟就可以到的距离,面谈这一天,天气不冷,晴空万里。我很早就出发了。路上很争气,虽然思绪很乱,但没有哭。

到了学生中心,我等了没有很久,就进入了面谈室。这之前,工作人员来打招呼,带我进入房间,我都成功用比较平顺的状态应对了。进入面谈室之后,我的1号心理咨询师(相当于辅导员的感觉)Nicole很温柔地跟我打了招呼,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然后她说“你愿意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始从分手的发生回顾到我过去的感情,再说到我当下的心理状态。Nicole非常和善,给我很多时间倾诉,也适当地给了我一些表示她能理解的回应。然而我讲着讲着还是不争气地哭了,她给我拿了纸巾,跟我分享了她的一段感情经历,她也曾和她的初恋分分合合好多年,最后分手的时候非常痛苦,但是她顺利走出了阴影。

她有一番话我现在都觉得非常有道理:“你现在感觉很痛苦,是因为你们在一起真的很久很久了,他和你的生活是完全重叠的,你的休闲是两个人一起看电影,你的午饭是两个人一起吃。你们一直在一起做每一件会快乐的事。你的快乐是两人式的。现在你会感觉到非常不快乐,是因为你现在是一个人了,你不能去做这些你知道会让你快乐的事了。你现在首先要知道你是一个人了,然后你要去慢慢发觉一些一个人也能快乐的事。这需要一些时间,但是你是能找到的。”

这次面谈结束之后,因为我心理状态相当不稳定,又在感情中多次遭遇过恫吓,Nicole建议我继续参加心理辅导,以后都会是正式的心理医生来帮助我。我觉得哪出了问题就治哪,配合治疗是解决任何疾病的唯一办法,于是准时参加了第二次心理咨询。

从第二次开始,咨询就是在心理医生的私人诊疗室进行了。很多细节我也记不清了,但我的心理医生重点关注了感情中我前任以摔东西和自杀等暴力行为威胁和恐吓我的情况,并给我看了家暴科普小册子,告知我这就是家庭暴力,家庭暴力不需要是动手,她认为我完全可以也应该寻求警方介入。出于很多原因我没有报警,且比较幸运的是,前任也未再纠缠过我。在几次治疗中,我们重点关注的都是暴力行为及其对我的伤害等问题,结束治疗后,我明确的有以下3点:

1 我经历的是一段糟糕的感情,对方在过程中就已经对我构成了伤害,使我承受了不应承受的惊恐和愤怒,并非只有分手造成伤害而已。

2 我承受的伤害,是可以报警申请禁制令的程度。

3 这段感情会这么糟不是我的原因。和前任在一起的时候,很多矛盾都没法很好的解决,我们吵架,这在心理医生这看来是完全正常的。但是他还会摔东西,威胁我再吵架他就要杀人要跳楼,这不是一个有健康心理的人会做的事。他的问题和他童年成长经历有关,需要去寻找心理医生,我作为非心理专业人士,不应该再自责地去思考什么“我是不是太作了,是不是我把他逼成这样了”之类的东西。

结束心理治疗以后,我最放宽心的地方是我的自责和自卑减少了很多。没参加心理治疗之前,我觉得我很差劲,真的是想什么都能得出结论我很糟糕:“他原来在集体生活中挺正常的啊,跟我在一起久了他就变成这样穷凶极恶的样子,是不是我很糟糕会催化魔鬼”“我吃药调节痛经胖了那么多,他不爱我是正常的啊,我把自己经营得太糟糕了”“我看走了眼沦落到孤身一人在澳洲被甩,让同学朋友父母都为我担忧,我这人什么自理能力,真糟糕啊”。参加心理治疗之后,我就很少会这么想了,因为我这个人向来比较相信科学相信权威,既然我的心理医生都告诉我了我没有做错什么,那我就是没有做错什么。

在这段经历之后,我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聚会时大家总是会聊起失败的感情,我们常开玩笑说这些聚会实质就是渣男批斗大会。在这些聚会里,我意识到,很多亚洲文化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真的很抗拒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很多观念,都是被不专业的舆论、对方的有意操控、不健康的成长经历等环境因素塑造的错误观念。很多人,表面笑着骂渣男,好像扬眉吐气了,但心底总会在不时质疑自己。

如果是男生,遭遇了变态的感情,甚至还会因为社会压力和自尊心羞于笑着痛骂前任,连嘴瘾都过不成(我认为“不谈论前任”是最伪道德的一条垃圾社会准则,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有些人的变态前任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就一刀切地认为男生说起前任的不好就是没素质。也不想想都不让倾述,他们怎么求救?是要逼死这些受害者吗!)。

这一点,我认为是需要改变的。靠自己去发现已经构建出来的错误价值观是很困难的。比如我,我从来没觉得对方威胁我要自残也是家暴,哪怕害怕到躲在厕所里开门缝问他“你是不是要打我了”,也还是觉得“啊我是不是吵架太凶把他惹急了”,完全意识不到这是家暴,更意识不到这家暴不是我引起的。

最有效率的自救方法就是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而且要主动去信任专业人士的三观,真的想着被帮助,尽量拒绝顾影自怜和负隅顽抗。只要你愿意配合,心理治疗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拯救你。而且,早一日走出来,就早一日开心。幸福真的是要自己去寻找的。心理咨询就是各位心灵破碎的人儿们找到幸福的康庄大道。

写累了。最后我就祝福一下天下渣男渣女都有病就治,治好了心理变态再来恋爱,没事儿可别祸害好姑娘好小伙了。

你可能感兴趣的:(对不起,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