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出生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五年头,母亲是我外公的遗腹女,母亲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母亲的继父待母亲视如己出,但是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加之兄弟姊妹众多,虽然母亲的继父自己就是村小学老师,也没有送两个姨妈和母亲走进一天学堂,四个舅舅中,三舅和幺舅上学最多,高小毕业(相当于现在的初中),大舅和二舅为了挣多的公分,小学都没能毕业,但都能识文断字。

    母亲十八岁与父亲领结婚证,二十岁的时候办婚礼与父亲结婚,婚后和祖母生活在一起,祖母是民国时期的知识女性,祖父曾经富甲一方,据说我们小半个村的土地都属于我的祖父,因后来吸食鸦片,把土地全部出卖吸食了鸦片,因祸得福在解放时没有评为富农,没有挨批斗。祖父火药枪打得极好,曾经用火枪打死过从国民党军队逃回来的连长土匪,能轻松打下天空飞过的老鹰,母亲和这样一个利害的祖母一起生活,受尽了委屈,父亲和母亲尽善尽孝,为祖母养老送终。

    因为我的出生,家里要交巨额的罚款,一九八四年的五百二十元,是个巨大的数字,为此拉走了家里全部的羊,杀尽了所有的猪,砍光了山里值钱的树,全部的家当只剩下一个盖着树皮的茅草屋,还背上了巨额的债务,直接导致成绩优异的姐姐小学毕业便辍学,因为没有文化只能一生辛劳。父母亲几十年受尽了所有人的白眼,偿尽了家里穷的辛酸,小时候母亲常常讲“穷在路边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同时也鼓励我说“三穷三富不得到老”,人不会穷一辈子的。在教育我们要节约的时候说“这日子啊长似马毛”。没有上过学的母亲,这些个类似歇后语的道理,都来自我外婆的言传身教。

    母亲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母亲深深的懂得读书的重要性,不管条件多么的艰苦,母亲都是无原则的支持我上学,我出生的地方极为落后,二零零六年才通电,至今没有通公路,当时的照明主要靠煤油灯,煤油也是极为珍贵的,购买需要走六到七个小时山路的文峰镇才能购买到,家里没有煤油的时候,就用“油亮子”(油松腐烂后留下来的树根,从山上挖出来后,劈成小条,晒干后易燃)来照明,做作业、看书的时候,母亲在旁边给我点灯,作业做完,我跟母亲被烟熏成花脸。母亲朴实的认为,只有读书才有出路。记得2002年时候,因为没有学费上高中,我与母亲抱头痛哭,母亲擦干眼泪回娘家挨个去借,凑齐我去报名的学费。

    母亲一生,命途多舛,三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第一次是母亲才几岁的时候,听姨妈讲,母亲摔下山崖,全家人找了大半年晚上也没有找到,外婆都认为凶多吉少而放弃寻找,因大姨妈的坚持,寻求最后的努力,向山崖下再喊了几声,母亲估计是摔晕后又醒来,回应了姨妈的呼叫母亲才得救。第二次是在我上小学前,母亲背小麦、鸡蛋去镇上赶集,在一个叫“桥弯”的地方突然发晕,滚下了山崖,小麦和鸡蛋掉到了河水里边而母亲被一棵树苗卡住而得救。第三次是我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我和母亲在一个山崖边砍柴,母亲与我并排站立,母亲在用力拉一根干柴的时候,柴突然脆断,母亲被弹下了山崖,母亲在我的眼前翻滚,我却一动不能动,我害怕一动,我脚下的滚石会砸到母亲,好在老天保佑我善良的母亲,在万丈深渊的临界点停住了,再往前滚一米,我将永远失去母亲。看到母亲停住了,我急忙绕道奔跑向母亲,把母亲拉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母亲满脸是血,涸涸冒血的地方能看到白白的头骨。我歇斯底里的呼救,当时我姐姐与父亲正在病中,无力背动母亲,好心的邻居将母亲背回家。方圆百里,没有一个能做手术的外科医生,我们请来我的一个做赤脚医生远房亲戚,他用剪刀把母亲的头发剪开看完伤口后说,这个必须缝针,他没有做手术的工具,于是休书一封,我三舅带着书信,连夜去请一个从乡卫生院退休的王有福医生来做手术,王医生赶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四点钟。那一个晚上,我用力的抱着母亲的脚缓解母亲的疼痛,那一个夜晚母亲经历了怎么的痛,我永远无法感受。母亲的手术在卧室的窗户下进行,母亲坐在椅子上,王医生用酒精简单消毒后,开始给母亲缝针,没有麻药,母亲痛得发抖,缓解疼痛的方式就是王医生在一碗白酒中画字做法术,痛得坚持不住的时候,喝一口喷在伤口上。母亲的头上一共缝了十三针,眉毛上缝了四针,膝盖上缝了三针。母亲从鬼门关回来了,这位王医生仅收了五十元的手术费用,现在想来,母亲的这位救命恩人,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为母亲做手术,愿这位王有福医生永远有福。

      在我参军后,母亲因思念儿子常常以泪洗面,母亲愧疚没能让我读大学,特别是在我入伍之初,因为不懂事,把在部队所受的苦,都在家书中写给母亲,我堂哥给母亲读完书信后,母亲哭得几乎晕厥,想想我也是不孝,报喜不报忧的基本道理那个时候都不懂。

      母亲虽然不识字,但母亲是好学的,在重庆给我带孩子的时候,母亲从不敢出门,到靠记图形记住电梯应该按那个按钮是平层,那个按钮是回家的楼层一点点的进步,能够带着孙女儿在小区的周围自由的玩耍。现在为了能够视频看孙女,今年春节在姐姐的反复指导下,可以用儿媳妇买的智能手机打电话,发视频,翻看存在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

如今,常常因为女儿,因为小家,因为所谓的工作,经常一两周不得给母亲打一个电话,母亲的生日都常常不得回去,真是应了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娘念儿,念断肠;儿念娘,只有扁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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