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藏在心底的猪头肉(散文)

羽西x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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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年味的故事说给年轻人听,恍如天方夜谭!但确是新中国社会发展进程中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故事。

1971年的猪年,我父亲因为有个富农的父亲被戴上了臭老九的帽子,从县城的省重点中学发配到乡村农业中学去教书。父亲一人带着我、姐和哥一起来到了三毛祖居所在地小沙乡。那个乡的地理凹口朝北,寒冬腊月,刺骨的海风吹来,草木枯萎,荒野萧条,称之为岛城的西伯利亚。除了海边的一个渔业村较富足之外,其余的农业村庄都很贫穷。

六十年代我出生那年,中央颁布了一条压缩城镇粮食供应的户籍下放国策,我们姐弟三的口粮都随母亲根植在横店乡村。我四岁那年母亲因郁闷去世,家中的口粮田全靠年迈又缠小脚的祖母耕种,她将收割的稻谷换了粮票邮寄给遥远的海岛,供养姐弟三。这点稻米,只够每天熬一锅掺杂了菜叶和薯干的粥汤!

那是个饥饿的年代。

1971年的春节,父亲冒着纷飞的大雪,从镇上买来一只猪头和一袋小麦粉。姐弟三欢欣雀跃,围着猪头细细拔毛。父亲用柴斧将猪头对半劈开,又用小苏打发酵做馒头。我那16岁的姐姐坐在灶膛烧火,蒸腾的雾气飘出了猪头肉和馒头诱人的香味。还未等猪头煮熟、馒头蒸透,12岁的哥哥就禁不住带领我偷偷撬开锅盖,用刀子割肉吃。偷了热腾腾的肉和馒头,兄弟两就躲到寒风嚯嚯的门外去贪吃。哥掰开白馒头,将割下的猪头肉夹在里面递给我。我吸一吸冻鼻子里面的鼻涕,大口一啃,鼻涕又淌了下来——那美不可言的滋味记忆,在心底存留了将近半个世纪!

当巡视过来的父亲掀开锅盖,看到锅里缺嘴掉耳、面目皆非的猪头时,狠狠训斥我姐。我姐冤屈地掉下眼泪哭诉:“我在灶膛烧火,木柴噼啪作响,我哪里知道他们在偷吃啊!”

为了能在年三十夜吃到更多的猪头肉和馒头,哥又想出计策:爬山去,让肚子里的东西快速消化掉!于是,8岁的我跟在哥哥的后面,咔咔地踩着厚厚的积雪摇晃在山野上。回来时,车胎底纳的布鞋和裤腿湿得精透,但我和哥吐着大团的雾气,脸上露出新年到来的笑容!

除夕夜的晚餐,父亲和我姐用木棍和菜刀整出了一大桌菜:猪耳朵、猪拱、猪头肉、猪舌头、口腔里的天花板、乳白的猪脑和香喷喷的馒头。父亲还亲自下厨做了一大碗色彩明快的青菜豆腐汤。在年夜饭的餐桌上,父亲并没有责备我们偷猪头肉,而是笑呵呵地说:“平时吃不到肉,今晚你们放开肚皮吃,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父亲的话害了我。一个在饥饿中成长的8岁的孩子,还不知道控制自己的食欲,一个劲地吃馒头夹猪头肉,还大口喝着用煮猪头剩下的肉汁做的菜汤,直把小肚皮吃撑成一个大皮球。到了深夜——新年的钟声敲响之后,我吃下去的猪头肉、白馒头和菜汤终于全部吐了出来,肚皮疼得厉害,眼睛吐得发白,浑身发抖,肠胃炎发作了!

新年的雪花还在欢快地飞舞。父亲推出一辆从旧货商店买来的凤凰牌自行车,哐当作响地把我驮到10里外的公社卫生院去打针。这一次,我强含住眼泪没有哭,我想,一旦哭出声来,就再也吃不到猪头肉和白馒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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