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七岁
峰子
一
我爸爸是个酒鬼。这话听上去不怎么好听，但这话却是我妈妈说的。
每次在我爸爸酒醒了之后，我妈妈就会酒鬼长酒鬼短地数落他，数落到气头上，还要伸手去打他两巴掌。爸爸呢，这个时候也总是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而且还会指天指地的发誓：“以后再也不喝了，再喝就是狗。”可是过不上几天，他就又喝上了，而且还又喝醉了，实在是让人无奈。对了，你真应该过来看看，我爸爸喝醉酒之后气死人的那个可恶样子：他摇摇晃晃，醉眼迷离地一路走来。明明走到家门口了，却好像又不认识这是谁家似的，而是顺着来路又往回走，并且一路走一路骂，骂天骂地骂祖宗，更骂我妈妈，也骂我。我要是敢回嘴的话，他还要过来踢打我，那个凶狠的样子，就好像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说真的，喝醉了酒之后的我的爸爸，讨厌极了，就如同魔鬼附了体，一点都不是真实的他自己。
嗯，对了，爸爸经常喝醉酒的那段时候，我只有七岁，刚刚上小学。
可是七岁的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也是懂得羞耻的，这一点我有深深地体会，因为当时我最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街上碰到我那醉酒的爸爸。如果碰到，而我的身边正好有同学在，那可就糟了，要是地上没有个缝能让我钻进去，我想我一定是会一头碰死在大街上的，这话我绝对不是和你们说着玩的。
别说，还真的就碰到过那么一次。
那天，我和几个小伙伴正走在放学的路上，我们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很是快乐。快走到我家小区大门前的那个十字路口了，我远远地就看见了爸爸：他又喝醉了，光着膀子，歪歪斜斜地站在马路中间，义务地替交警指挥着交通。
“天哪！”我的脸刹那间就红了，仿佛全身的血夜一齐都涌向了那里，要是你拿根针轻轻捅那么一下，我相信一定是会血流成河的。纯粹是本能，我撒腿就往回跑，小伙伴们都诧异地看我，以为我疯了。王子翔问：“李小强，你怎么了？你干什么去？”
“我……我红领巾忘拿了，我回学校去取。”我毫不犹豫地撒起了谎。
“红领巾不是就在你脖子上戴着么？”王子翔奇怪地说。
我不理他，继续着我的奔跑，并且越跑越快，就像是后边有狼在追，我已经生死存亡了。
那天之后，我再也不和小伙伴们一起走了：上学是我一个人，放学还是我一个人，溜溜达达地，也挺好。是的，我宁愿自己孤单，也不愿意让小伙伴们知道，那个经常在大街上耍酒疯的男人，居然是我的爸爸。
对我突然出现的这样的怪异行为，小伙伴们当然没法理解，尤其是王子翔，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不止一次地问我：“李小强，你为什么不理我了？是我什么地方做错得罪你了吗？要是这样的话那我道歉好吗？”
听到他这样讲，我真的有点想哭：谁不渴望友谊，谁又愿意把自己排斥在火热的集体之外，可是我……我该怎么回答他呢？我有苦难言呀！
二
爸爸喝醉酒后，不但是让人讨厌，而且还让人恐惧，我和妈妈都要躲着他，因为那时的爸爸往往是暴戾的，行为有点歇斯底里，就像是一个不服管教的神经病人。我的意思是想对你说，喝醉酒后的我的爸爸挺混蛋的，他简直就是六亲不认：他骂人，谁不让他喝酒他就骂谁，看谁不顺眼了他也骂，而他眼里不顺眼的人又是那样的多，比如我，比如我的妈妈。而且他不光是骂我妈妈和我，他还敢胆大包天地骂我奶奶。可能也就是我奶奶，能够在这样的时候勇敢地上去给他两个嘴巴子。可是打完了爸爸，奶奶就又会心疼地哭上老半天，“这可怎么办呀，他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害的他呀。”
奶奶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居住，她有她自己的家，所以能用两个嘴巴子镇住我爸爸的时候是非常少的，多数的时间里家中只是我和妈妈，我们只能是无奈地等着爸爸的酒劲过去，然后再把憋闷了许久的愤怒加倍地发泄给他。
可是酒醒了之后的爸爸又是万般柔情的，不等我和妈妈发火，他就会主动检讨起自己的错误，态度格外地诚恳。并且他还会惩罚自己：比如他会抢着替妈妈洗衣服，为妈妈做好吃的，还能编出几个很是可笑的笑话来逗我妈妈开心；对我他更是百般讨好，不但是给我买好吃的，而且还给我买玩具，给我讲故事。记得爸爸给我讲了很多的故事：有《三国演义》里的刘关张桃园结义，有《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大闹天宫，也有《岳飞传》里的岳飞大战金兀术。这些可都是我爱听的，并且还百听不厌。
有的时候爸爸也会为我讲诉一些他自己的事情：比如说他当兵在部队时的那些个逸闻趣事；比如说他复原以后在工厂里当工段长时候的意气风发。也会讲到他的一些苦难：他做生意被朋友欺骗，血本无归；他四处打工，遭人白眼，却又挣不到多少钱。虽说那时我的年纪并不很大，但我也是能够看得出来，爸爸对过往岁月的留恋的，也是能够感觉的到，他对现今日子的无可奈何。很遗憾，爸爸所讲的那些个美好又充实的岁月，已经随着他的下岗永远地流逝了，只给他剩下了一些回忆，而那回忆又是那样的令他心酸。
奥，忘了和你们说了，我爸爸是个下岗职工，他所在的那家工厂破产倒闭了，此时我正在为你们讲诉的这件事情，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
三
虽说我的爸爸对他自己是万般无奈的，有的时候甚至是有着那么一点破罐子破摔，借酒浇愁，可他却把我的学习抓得非常紧，是绝对不允许我贪玩的，这一点他和我妈妈高度一致。爸爸说了：“儿子，你一定要争气，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不能再像爸爸这样没出息了。你看爸爸现在这个样子，连个好一点的工作都找不到，这还不是吃了那没有好好学习的亏？”
爸爸要求我考双百，不然他就会揍我，他说他说到做到。可是我才不相信他的话呢，爸爸根本就舍不得打我，除非他喝醉了酒，又开始变得六亲不认了。
尽管我不相信爸爸会揍我，但学习我还是抓得比较紧的，基本上是个不用爸爸妈妈操心的乖乖仔，没有写完作业，哪怕就是王子翔跑到我们小区来找我了，我也绝不出去玩。
那一年的期中考试，我还真就考了双百，而且还得到了老师在家长会上的表扬。这可把我爸爸高兴坏了，他乐颠颠的，不但是领着我上街去吃烧烤，还给我买了一个很大的变形金刚，说是以资鼓励。对我来说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我兴奋极了，觉得我有个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可是还没等我兴奋一小会呢，爸爸他老人家就又喝醉了。奇怪的是我和妈妈谁都没有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喝的酒。只是那一次的爸爸并没有耍酒疯，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笑，嘿嘿嘿的，就像个吃错了药的二傻子。
于是我和妈妈也笑了，我们是笑他当时的那个样子：笨乎乎的，呆萌萌的，太好玩也太可爱了。
那一天，爸爸，妈妈，还有我，都是很轻松的样子，我们都体会到了那种叫做幸福的东西。那一天，在我们的这个小小家庭里，其乐融融，温暖如春……
然而到了期末考试，我却不小心考砸了。这倒不是我学习的不好，我依旧很努力，只是在考试的时候我太粗心了，做错了一道题，结果算数只考了九十六分。
这可真是让人沮丧，明明是可以考满分的，只因为一点小疏忽，便出了这样大的差错，太遗憾了。拿到成绩单时，悔的我自己都想抽上自己几个嘴巴子。
回到家后，我并没有把真实的成绩告诉我爸爸，这倒不是我有意隐瞒，或者说我喜欢撒谎，我不是那样的人，这点担当我是有的，只是我到家的时候，我看到爸爸又喝醉了，而且不巧的是，妈妈正好不在家，她还没有下班。
爸爸很是凶狠地问我：“你……考双百了吗？”
可能那时的爸爸也有期待，期待我又给他带来了他想要的好消息，可我却没有留意到他的期待，我只是看到了他的凶狠，。况且我又知道他喝醉酒之后的蛮不讲理，于是我就怕了，怕了那凶狠之后带给我的凶险，因为我记起了爸爸曾经说过的话：考不了双百他会揍我。
原本我是不相信爸爸的话的，可现在他这个样子，正是那六亲不认的时候，说不定他真的会揍我一顿呢，所以我只能回答，“对，我……考了双百。”
四
撒谎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况且谎言把真实又掩盖不了多久，因为接下来学校就又要开家长会了。
上一次的家长会是我妈妈去开的，这次我还要妈妈去。我想好了，在家长会之前，我会对妈妈实话实说，既检讨我考试时的粗心大意，也表达我下一次一定要考好的决心，还要讲一讲我对爸爸撒谎的理由。我相信妈妈一定会理解我的，也一定会替我在爸爸面前保守住这个秘密的。
可万万想不到的偏是爸爸去开了家长会，而且还是他主动要求去的，他突然向单位请假，并拦住了正在往学校走的妈妈。或许爸爸是想去感受一下我这个当儿子的为他带来的骄傲吧，但这分明也太残酷了，对我残酷，对我爸爸也残酷。当我在学校里看到爸爸笑盈盈地走过来时，我彻底蒙了，傻傻地站在那里，我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爸爸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窘迫，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头，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然后依旧是那样笑盈盈地，走进了我们的教室，并满心欢喜地向我的座位走去……
“完了，大麻烦来了，”我想。
我开始惴惴不安，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要命的是我的汗也淌了出来，呼吸急促。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都产生出了离家出走的古怪念头。我紧张地思考起来，大脑飞快地转着，我希望能够找到应对的办法。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总不能去把电闸拉断，让全学校都停电吧。再说了，停了电又如何，停了电爸爸就不知道我的考试成绩，就不知道我对他撒谎了吗？没用的，现在爸爸已经来到了学校，他就坐在我的座位上，在他面前摆着的，就是我的考试试卷。或许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到了我的考试成绩，正在那里独自恼火呢。
看来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我必须放弃幻想，听天由命，然后静静地等待着惩罚的来到。那一刻，我沮丧极了。
沮丧之中的我是突然感觉到了恐惧的：万一爸爸看到了我的成绩，明白了我的撒谎，不顾一切地从教室里冲出来，当着我所有同学的面，暴揍我一顿，那该怎么办呢？真要是那样我可就太没体面了，因为我的身边不但是有好朋友王子翔在，而且还有好多的女同学呢。我慌乱了起来，不知所措。隔着窗户，我恰好看到爸爸站起身来，不知要做什么，于是就更加害怕了。我想我还是赶快回家的好，我不能在学校里做更多的停留了。
对，要打也让爸爸回家关起门来打吧，只要我不大声哭，即便他打死我也是不会有人知道的，那样我也就保全住了我的尊严。再说了，家里边还有妈妈，那可是我的保护神，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给奶奶打电话，那是我的援军和救兵。
什么也不要想了，我还是快逃吧，防患于未然才是最好。我跑了起来，站在我身边的王子翔莫名其妙：“李小强，你这是干么去？”
“我的红领巾在门房老爷爷那里放着呢，我去取回来。”
“咦，你脖子上戴着的是什么，不就是红领巾吗？”
五
我一路狂奔着到了家，跑得大汗淋漓。到家之后我喝了好多水，又休息了好一阵子，才算是缓过劲来，可倒霉的是我的妈妈又不在家。我也就奇了怪了，只要是我有需要的时候，我的妈妈总是不在家，瞧瞧我这苦命。
那个时候不像是现在，手机还没有普及，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及时联系到我的妈妈，我只能是坐在家里等。而你们也知道，等待又是最折磨人的，尤其是那一次地等待，实在是太漫长了，我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而且我最害怕的就是妈妈不曾回来，爸爸就先到了，那可就悲剧了。
在等待中我也是想过给奶奶打个电话的，奶奶家里也有座机，我要让奶奶赶快来救我，说她的儿子又喝醉酒了，要杀人了，而那个将要被杀死的人，正是她的宝贝孙子。可是又一想，这可不妥，奶奶家在东城，而我们家又在西城，奶奶来一趟挺不容易的，况且那时已经是晚上了。另外我也不能对奶奶胡说呀，她的儿子还并没有喝醉酒呢，更没有杀人，我这样说显然又是在撒谎了，而且这谎言还太过耸人听闻了点。
咋办好呢？要不我就装病吧，装出一副就要病死的有气无力的样子。我都要病死了，相信我的爸爸就不会再来打我了吧，就会原谅我所有的错误了吧。一定是这样的，他的心不会那样的冷酷，嗯，看来这倒是个好主意，估计爸爸不但不会打我，而且还要对我嘘寒问暖呢。
我能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是有根据的：记得有一次我感冒了，又是咳嗽又是发烧，爸爸急得要死，他一会过来摸摸我的头，一会又过来喂我水喝，还让我多吃水果什么的，弄得我烦死他了，因为那时的我迷迷糊糊的，只想睡觉。后来就睡着了，睡得香香甜甜，好像还做了个梦什么的，但我不记得了。可是醒来以后我却看到，我正睡在爸爸的怀里，这也就难怪睡梦中的我会是那样的温暖了。
说实话，自从我上学以后，这样的温暖已经很少发生了，我毕竟是个大孩子了，所以那天的我，感觉到格外的温馨，对于感冒发烧，还挺是感激的呢。
这样说来装病还的确是个好办法，爸爸就是再生气，哪怕是气得要死，他也不能去暴打一个还在病中的可怜的孩子吧。但是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比如说病好之后也能够逃避惩罚的那种？
正当我胡思乱想没个确定主意的时候，我听到了爸爸上楼的声音。惨了，最让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爸爸还是回到了妈妈的前面。啥也别说了，都怨我优柔寡断，看看吧，现在装病都来不急了，因为爸爸已经走到家门口了，我都听到他拿钥匙开门的声音了。我躲没地方躲，藏没地方藏，救兵也没有，援兵也没到，我就等着挨揍吧。
我也是急中生智，在往我卧室跑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爸爸放在柜子里的一瓶酒，我想，既然病是来不及装了，那我能不能装一回醉，甚至干脆就喝醉它一回呢？
六
乘着爸爸还没有进屋，我立刻把那瓶酒从柜子里边拿了出来，并打开了瓶盖。一股浓烈的呛人的酒味钻进了我的鼻孔。“什么味呀？这也太不好闻了。”我差一点就把那酒瓶子给扔掉，我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喜欢喝这样的东西。
门开了，爸爸走了进来，如我想的一样，他果然是阴沉着脸的，但那时我还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喝酒。管他喝没喝呢，还是我先喝吧，让我也像爸爸一样，尝一尝喝醉酒之后的无法无天。于是我对着爸爸大声喊：“你不许打我奥，告诉你，我喝酒了，我要骂人了。”
爸爸显然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他根本就搞不懂我这是什么意思？他整个一个莫名其妙。在他还没有彻底弄明白之前，我屏住呼吸，忍着那呛人的味道，一大口白酒便灌到了我的嘴里。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这就是酒吗？这就是我爸爸的最爱？这东西还要用钱买吗？傻不傻呀，一点都不如可乐好喝。”我这样想着。真的，不是我瞎说，喝进我嘴里的分明就是一团火苗：那火苗从我的喉咙经过，又快速地来到了我的肚子里，而且那火苗里边可能还包裹了几个朝天椒，我几乎就要被辣死了。
看到我一大口白酒了下肚，爸爸显然吓坏了，他胀红了脸，好像嘴里还骂着什么，都顾不上换拖鞋了，忙过来抢我的酒瓶子。我要的正是爸爸被吓坏了的这样的效果，所以我越发的得意，我一边往我的卧室跑，一边大声叫着爸爸的名字，并恐吓他：“李旭东！我给你说，你不要过来，你要敢过来，我就把这一瓶都喝掉。”
爸爸还真就楞了那么一下，可是紧接着他就急眼了：“你要是再敢喝一口，我就立马打死你！”
或许那时我的酒劲已经上来了些，也或许是我想起了武松酒醉打虎的故事了，反正那会儿我还真的不怕了我爸爸：“我就喝，我倒要看看你打死我……”话还没说完呢，一大口白酒就又灌进了我的肚子里。有意思的是这口酒，倒不如先前的那一口那样的辣了。
那个时候我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我记起我是要耍酒疯的，我要骂爸爸，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我就开骂了，我继续大声叫着爸爸的名字：“李旭东！你每次喝醉酒了就骂我和妈妈，今天我也喝醉了，我也要骂你，让你也知道一下无缘无故挨骂的滋味。”
可笑的是那会儿我居然完全忘记了我自己所犯的错误，却特别正义地申讨起了我的爸爸：“你一不高兴就喝酒骂人，今天我也不高兴了，我也要喝酒骂人……”
刚开始的时候我话还说得利利索索的，还能够完整地表达出我的意思，但接着我的嘴就不听使唤，舌头也打了结，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再后来我的头也晕了，站都站不稳。
那时爸爸已经抢走了我抱在怀里的酒瓶子，他抓着我的胳膊，真是打我也不是，骂我也不是。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哇”地吐了出来……
爸爸赶忙抱住了我，我无力地瘫倒在他的身上：“爸爸，我……难受，酒太难喝……喝了，我这是……要死了吗？”
恍恍惚惚中我只听见爸爸说：“你个混小子，你哪里是我儿子，你明明是我祖宗呀！”
七
我做了个梦：我来到了一条美丽的小河边，我看到河水清澈见底，鱼儿游来游去，我开心极了。我想，我要是条鱼儿就好了，那我也就可以在那小河里游泳了。正这样想呢，就发现我真的变成一条鱼儿了，真就要到那小河里游泳了。可我又害怕了，“不行，”我说，“我现在还不能变成一条鱼，我还没和爸爸妈妈说呢，他们应该不会同意的。”想到了爸爸妈妈，我有点慌神，我记起来了，我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我心里一阵着急，便醒了。
醒来以后我发现，我正躺在医院里，在打着吊针。我悄悄睁开眼睛，四下里看看，我既看到了妈妈，也看到了爸爸，也正是在看到爸爸的时候，我想起了我喝酒的事情，也就明白我为什么躺在医院里了。我赶忙又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因为我不知道这次闯的祸有多大，爸爸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还会不会对我继续惩罚，我只能是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倒霉的是偏我又憋了一泡尿，而且就要憋不住了，要尿裤子了。没办法，我只能叫爸爸，说我要去厕所。
爸爸陪我去厕所的时候，很是诡秘地那么笑了一下，他摸了摸我的头：“你小子……”便又什么都不说了。这其实让我挺紧张的，不知道接下来我将会面临什么？
回到病床，我又躺下，妈妈已经去为我热饭了。爸爸呢，则拿过来一杯牛奶，依旧是那样诡秘地笑，笑得我直发毛，实在搞不懂他这笑是什么意思。可那时我肚子里正空落落的难受，索性不管他了，爱笑就笑去吧，哪怕就是要让我上断头台了，也先喝完这杯牛奶再说。
“你，不想和我说点啥吗？”看我喝完了牛奶，爸爸还是那样诡秘地笑着问我。
我不理他，继续装出头疼的样子，心里却做着最坏的打算。
爸爸大笑了：“行， 儿子，还是你厉害，你把爸爸治服了，爸爸怕了你了，爸爸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原来是这样呀，吓死我了。我的头立刻不疼了，我看着爸爸，也开心地笑了，正要对他检讨我自己的错误呢，爸爸却又说了：“可你也得向我保证，以后你也不许再喝酒了，你知道吗？你要把爸爸吓死了。”
“嘿嘿！谁喝那玩意呀，要多难喝有多难喝，傻子才喝。”我脱口而出。
“咦，你这个坏小子，你这是变着法儿的骂我呢。”
正好妈妈进来，听到爸爸这样说，妈妈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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