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立夏

我是不排斥夏天的。

那个时候,甚至还是有点期盼夏天的。再也不用穿着臃肿的棉衣,也不用冷得把手缩在衣袖里。夏天是全身轻松的,夏天也是内心轻松的。

那个时候暑假是漫长的,日子如同密林下的树阴一样无边无际。这无边无际的日子,正好承载着我的无忧无虑,天衣无缝。

摘桑葚、“偷”西瓜、游野泳、玩“纸宝”……,夏日是能涨溢出快乐的。

来到南京,几大“火炉”之一,恨不得一天有25个小时都要30度以上,真热,热得有点心浮气躁。渐渐讨厌夏天,感觉夏天处处都粘粘的,炙烘烘的,无处遁形。

好在还有初夏。

其实谷雨之后,夏天就初露端倪了。

一 蔷薇

一场雨下来,蔷薇洗洗自己的羞涩,涨红的花骨朵,鼓足了勇气,依次开放起来。黄庭坚有词云: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蔷薇是春天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初夏的第一道风景。

蔷薇主要以“人多势众”取胜,一丛,一排,一墙,一架。你不注意都不行,或红或粉或黄,郁郁葱葱的,它不像春花那样娇嫩欲滴,柔若无骨,它带着初夏那种蓬勃繁茂,刚韧火热的气质。

玄武门旁边,城墙对过,有一溜粉红的蔷薇,花期极盛时候,极尽赏心悦目之感,特别愿意驻足感慨生命的美好和伟大。

颐和路的那几株有些刻意,人文的气息略显浓厚,就像摆件一样,美是美,总感觉少了几分自然生趣。但搭配着几栋民国风格的小洋楼,还是能营造出一些时代之美感的。

秘密花园临水的小路两旁也有不少,红色的居多,前几年有人打理的时候,开得密密层层的,之后去的时候,就不甚繁盛了,不过略显稀疏,倒给人轻松之感,再也不用担心目不暇接,也挺好。

由于疫情纷至沓来,以上三处都没有去过了,只在自然探究群里看到了秘密花园的那几丛,依旧开着花,我想那两处肯定也在洋溢着自己的青春吧。

二 新绿

宋朝的秦少游说:“夏木阴阴正可人。”这是秦观在三月的最后一天写的,正是初夏时节,秦观是高邮人,他看到的景物应该和我们眼前的风景差不多。和杨万里的“树头新绿未成阴”,是不一样的。“新绿”倒也是充满生机,但过于单薄了,有些一折就断的脆生孤零零之感。初夏的树木是不一样的,它既有春日的嫩,又有夏日的韧,实在是可人。

远眺群山,饱满又新鲜。绿,泛着一纱淡黄的绿色,你是要多看几眼的。过了初夏,这种绿就被氧化了,生锈了,变成浓绿了,黑绿了。用什么样的滤镜都滤不掉的锈。

三 吃

从开春的薤白,到荠菜,再到香椿芽……,我是一路吃着过春天的。味道的话,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现和挖掘的过程,满满的成就感和优越感。

到了初夏,能吃的野菜基本上都“老”了,但第一拨“果子”又开始成熟了。我不怎么喜欢吃,但我喜欢摘,而且东篱喜欢吃。桑葚,成熟之后是黑红的,很甜。桑葚是长圆柱形的,大约一厘米长,如微缩版的一串葡萄,但比葡萄要紧凑,每一个“葡萄”都芝麻粒大小,挨挨挤挤的,成熟黑亮黑亮的。

蓬蘽(lěi),大多数人都错认成覆盆子,其实不是。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描述的“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这里的“覆盆子”应该就是蓬蘽,鲁迅先生拿它和桑葚做比较,应该是一起成熟的,和桑葚一起成熟的就是蓬蘽,覆盆子要晚一个月。

仙林周边的山上很容易找到,具体啥味道,我真不知道,听东篱说,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可笑的是,中医说蓬蘽也可以缩尿,即防止多尿。昨天晚上临睡前东篱吃了一大碗,结果已经两年没尿过床的他,夜里尿了一床,两床褥子都湿透了。这作用也太反了吧?由此我更肯定地判定这不是覆盆子!因为覆盆子之所有此贤名,是因为小娃吃了之后,床下不用放尿盆了,直接把尿盆翻过来放起来。美其名曰覆盆子。等到覆盆子成熟了,我再摘些来给东篱吃,应该不会再有蓬蘽似的反作用了。

初夏,是挺可人的。




你可能感兴趣的:(写在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