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六)

陈楚祈祷人生只有一次的婚礼终于要进行了,人来人往。站在门口迎接宾客,两个人都被夸般配或登对。多年的朋友欢聚一堂,两人一桌一桌地敬酒,不断被调侃,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期待感早就随着敬酒的结束而消磨殆尽。陈楚不知道今天说了多少次“谢谢”,不断地鞠躬和站立,穿着高跟鞋的双脚早就撑不住了。在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送走之后,她终于能坐下来休息下,酒店大厅里一片寂静,沈冬在一旁仔细地核算账单,莫苏烟作为陈楚这些年最好的朋友陪她坐着。

“你说,你怎么就找到了那么好的一个男人。”莫苏烟歪着头看着沈冬,有气无力地问陈楚。

“嗯?”陈楚惊讶地看着她,自从离婚后,莫苏烟就不喜欢去别人的婚礼现场,她害怕自己忍不住会破坏喜庆的场景。但是陈楚的婚礼,她一定不会缺席,两人都参与过对方生命中的低谷和高潮,患难与共。

“没什么,我是说,你值得最好的。”莫苏烟展颜一笑。

“苏烟”陈楚十指扣着莫苏烟的手,“我们永远在一起。”她的眼中满是泪水,莫苏烟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打趣地说“才不是亲的呢,那么帅的老公都不早点介绍我认识。”陈楚会心地笑了,她珍惜每一个真心为自己好的人。

就在原本应该无声息地正常地结束的婚礼,最终还是被一个人掀起了无数涟漪。

她很清楚地记得,欧孔柯是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握鲜花,他把刘海梳了上去,露出洁白的额头,脸上轮廓清晰,少了稚气,橙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肩膀,就像漫画里的男主,慢慢地重新走进她的视线,他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陈楚感觉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她缓缓地站起来,愣愣地看着他。莫苏烟牵着陈楚的手不肯松开,笔直地站着,像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战士;她亲眼目睹陈楚几个晚上到欧孔柯家楼下的大呼小叫,今天绝不能让她再做傻事。

“阿楚,好久不见,”洁白的牙齿和如月牙的眼睛勾起着所有的沉睡的记忆,欧孔柯把捧花递到陈楚面前。

陈楚记得当时自己的心跳是停止了几秒,紧接着是呼吸困难,她想接过捧花,却被莫苏烟抢先把花扔到地上,百合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你来干什么,我们好像没有邀请你。”莫苏烟冷冷地说。“是我邀请的。”沈冬笔直地站着,手里还拿着记账的笔。

穿婚纱的陈楚真好看,欧孔柯想着,随即浅浅一笑,拿出一个信封,转身递到沈冬的面前:“衷心……祝贺!百年好合,天长地久!”他微笑着,沈冬并不接过信封,欧孔柯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他把信封放在桌面上,回敬沈冬一个冷漠的眼神,他绕过沈冬,刚想离去,似乎想起什么而停下脚步。“阿楚,你今天很漂亮。”欧孔柯转身的背影还是那么熟悉,潇洒而高大。陈楚抬了抬下巴,倔强地走到那个信封前,里面除了厚厚的人民币,还有几封陈旧的信,分手后自己寄给他的信。陈楚的泪滚落,她长叹着,跌坐在椅子上,读着一封封自己的信。莫苏烟无能为力,她紧挨着陈楚坐着,不知所措,只有陈楚能拯救陈楚,作为朋友,她只能做到永远陪伴在她身边。沈冬放下手中的笔,走到陈楚的跟前,单膝跪着。他接过莫苏烟手里的纸巾,怜惜地握着她的手。

服务员催着结账下班,莫苏烟扶着陈楚的手站在酒店门口,不知所措,安慰的话已经说不出来,她们就这样静静的待着。沈冬结完账急忙将车开到门口,为陈楚开好车门,莫苏烟看着等在车门口的沈冬,轻声对陈楚说:“往事不可追,眼前人最重要。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陈楚抬起重重的眼皮,眼神游离在沈冬身上,“我明白,我明白。”陈楚自言自语。她转身深深地拥抱莫苏烟,她身上的香水还是淡淡的清香,莫苏烟轻轻拍着陈楚的背,叮嘱她:“你一定要过得开心,过得快乐。”陈楚松开莫苏烟的手,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提起自己的裙边,微笑着走向沈冬,他精致的五官在月光下格外耀眼。

沈冬看着迎面走来的陈楚,以前自己期望的新娘是另一个人。陈楚是一个善良又倔强的人,他欣赏她宠辱不惊的样子,也喜欢她炒菜的侧脸,她即使脚扭伤也要强地自己去医院的样子很像自己,而且近来,他更在乎她的一颦一笑了。

生活给过我们不公平,也给过我们公平。不管曾经在你心中留下伤痕的人现在如何,过去的笑容和泪水都是真实的,伤痛也是真实的,给得越多,结束的时候越不舍,不要刻意填补他(她)曾留过的伤疤,因为你永远不能恢复原来的你。就让他(她)永远地活在伤疤里好了,因为你的心地很大,大到足够装下每一个人,包括自己的过错和善良。你们,就各自幸福地,生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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