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记承天寺夜游 宋·苏轼 失眠如轼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失眠,困扰着多少人?究其心理深处,皆因自我未能得以实现或暂时实现又恐无限延续不能成而紧张、焦虑。大抵有入睡难,易醒而再入睡难、多梦等诸多表现,翌日则昏馈乏力。使人苦不堪言。

元丰六年即公元1083年,因“乌台诗案”,苏轼被贬至黄州(今湖北省黄冈市)。于苏轼而言,其才如文曲星,其品高尚,其吏廉洁、其政视天下苍生为己任,如此人才,却被小人以莫名理由甚至几乎是“莫须有”的罪名陷害。

历史上有多少人在面临类似困境之时,何尝不会消沉?抑郁?甚至……

至少,“失眠”会高概率地发生。

苏轼也失眠了。

但是,苏轼的失眠却与常人不同。

“乐”。

本文第一部分描述夜游原因时的关键字便是这个“乐”。学识渊博、能力超群、人格高尚却被莫名陷害流放,非但不会消沉抑郁,即使失眠,竟然还会“乐”?!

一个“乐”字,便让后世如我,在对“失眠”的恐惧的感同身受当中,竟然陡然释然。

为什么会释然?我也经历过失眠,彻夜的失眠,对起因的无能为力的愤恨、恼怒、对翌日无状态而有可能新产生的负面影响的担忧等等,让“失眠”这种存在状态成为意识深处的恐惧来源。

而今,当看到被陷害流放的苏轼睡不着觉的时候,竟然能“乐”,这何尝不是一个正能量的榜样?既如此,何不释然呢?

也只有释然的心态,才能发现周遭的美感。更甚至可以说,周遭只是个相对于“我”而存在着的一个对境,本身并无所谓客观的属性(美与不美),所以,与其说是发现周遭的美感,倒不如说是乐观、释然的心态赋予了周遭美感。

这就是著名的半瓶水理论,乐观者说“竟然还有半瓶!”,悲观者说“唉为什么只有半瓶?”

所以,一个空荡荡的中庭,月色洒在青石板上,印上了屋顶其上的树枝影子,晚风轻轻地拂动着树枝,影子便兀自飘摇。

影子的属性是什么?青石板上的月色的属性又是什么?

“空”。

这就是本文的第二部分对月色描写时,所出现的第二个关键字“空”。

但苏轼楞是联想到了水和水中的水草!如他《行香子·过七里滩》里所写:“鱼翻藻鉴”,这是直白描写。但文豪如轼,他的观察、积累、分析、运用的功力就在这“空”的时空的当下,仿佛移形换影大法一般,视中庭为一池碧水,水中水草摇曳。换作我等糙夫,哪会有如此联想?

这不是美感是什么呢?

美感是集“我”之大成的综合表现,当人的美感在某个当下被激发而外化时,其实此时人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所以,苏轼说“其实这些是竹柏的影子而已”而回到现实。

现实又是什么呢?夜夜有月,处处有竹柏,只是要看月下竹前的这个人的“我”以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

“闲”

本文第三部分描写心情的文字里,出现了第三个关键字“闲”。

闲者,无扰心事也。

莫名被贬谪至黄州,无任何审批权而当个空头职务“团练副使”,这对于上得了朝堂而治,下得了民间而化的苏轼来讲,没权就没权,反倒轻松而躬耕东坡,与邻里乡亲打成一片,岂不是真正的快乐自在?

“乐”、“空”、“闲”三个关键字串起了这篇文字。

失意之人本该有的失眠状态非但没有,反而却是“乐”在心中、“空”在美感感受,“闲”在存在状态。

整篇文字仅仅八十五个字,却能看到苏轼“乐观豁达”的风骨。

这也正是《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里“何妨吟啸且徐行”“一蓑烟雨任平生”所表现出的境界。

除了苏轼,这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之外,恐再难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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