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故事之二:初一

        初一即是春节,看日历才弄明白。五十即是半百,照镜子才看清楚。看着两鬓的白发,心里颇有不服,一则同龄人有不少是满头黑发的,二则自己也成了三十年前被看轻的那群人之一,这中间的过程仿佛一片空白。初一到年底亦是同样。

        清晨的公园,寒风扑面,人很少,风无声掠过寒梢。大门口摆放着桌子,有两个好似把门的人在聊天,大门中间用绳子隔成两道,分别标明“入口”“出口”的字样。之前的流程是戴口罩、测体温、看各种各样的码,绿码是好的,黄码是麻烦的,红码是不好的。今天没要求戴口罩,没有测体温,也不看码,出入感觉很是轻松方便。园内诺大的池塘,水波粼粼,一杆的浮草被吹到塘角,同样是一片焦黄。青石板铺垫的路旁,一侧是成排的枯枝,一排是青葱的绿叶。竹子也领教了寒风的凛冽,翠绿的叶片中夹杂着枯黄。脚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跑步的人只有一两个,一个是我,穿着单薄的运动衣,没什么防护的。另一个好像比较专业,头上带着黑帽子,身上穿着紧身的运动服装。按照已经养成的习惯,本想戴口罩的,无奈跑步时呼吸幅度偏大,戴着口罩自由呼吸不得,只能作罢。

        前一阶段,各种媒体发布新闻都把各地有关疫情(不仅国内,而且国外)的数据作为重点,人们在茶余饭后也把讨论疫情作为自己关注时事的证明,如果能说得再详细点,那就更是自以为学懂弄通了家国大事。各地出台的措施也有不同,一个县的负责人因为说了恶意返乡先隔离后拘留而被群起而攻之。也有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娃娃被做了几十次核酸检测的,生了急病到了医院门口因为没有足够证明自己无疫情而进不了医院而倒毙的,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总之是有一个号便有一个调,吹得挺响,其实跑调,跑调不要紧,落得一身轻。一次去上级部门办事,挤进门去却被保安拦住,这位先生用测温枪抵住我的胳膊,厉声呵斥,并声言如果报告了某某你就完了,最后经熟人力保,总算过关。还有一次去一家新开的超市,走超过摆放的一张桌子一米有余,站岗的身着制服的保安,大声喝止,教训说昨天刚有人不听招呼被拘留了,听他这么说,感觉自己挺理亏,并且感觉一旦不听招呼后果可能怪严重的。自那两次以后,要进到一个有门的地方,总是先按规矩戴好口罩,按照划定的线路,跟随前面的人群,亦步亦趋地走,并且老早准备好需要的各种码,诸如健康码行程码场所码之类,确定是绿色之后,才敢出示给门口负责的人检查。

        疫情仿佛知道这是个延续许多年的传统节日,各地令人紧张的数据一下子变得小了起来。除了个别地区,人的流动也变得轻松许多。一位同事节前赶赴外地,不得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另一位同事打好了回乡的车票,却被要求到居民区的门口站岗。过了除夕,今天的小超市进出不再进行审查,住家旁边的食品小摊贩们,夜晚推出小车,自顾自地忙碌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男男女女的青年,趁着夜色,冒着严寒,脑子里全然不顾要命的疫情。也许在他们脑海里,吃着那香喷喷的毛蛋面筋烤肠的感觉,远比遵守这样那样的规则重要。而那些推着小车的摊贩,也许还要趁着这一段房市疲软再去买一套房子,虽然压根不想再生一胎,但毕竟行情是有利于买家的。

        农村依旧自在,田野的风带走污浊和细菌,一阵阵的风卷起一阵阵的尘土,但那也仅仅只是尘土而已,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衰草枯杨映入眼帘,竹篱笆围住的园子里一畦畦的黄心菜泛着青色。童年的快乐终究是单纯的,孩子们将“起花”(一种烟花)插在松软的土里,火机点燃,“起花”飞向半空,绚烂在一刹那,声响在一刹那。原先许多自由自在的狗现在不再敢出门散步,弄不好被那个蓄谋已久的家伙盯上,一包香喷喷的狗食吃下,马上蹬腿翻眼一命呜呼。外出的青年将外地牌照的汽车停放在自家门口,敞开嘴抽着烟,努力以他们初中水平的表达能力阐述着自己创业的感受。假期结束,他们又将奔赴外地,去继续他们谋生的日子。老态龙钟的上辈也将继续过着等待和无助的日子。

        关底下小巷道里的路灯依旧明暗交替,钢丝网罩住的小窗露出昏黄的灯光,里面有老人垂老的声音和孩童尖锐的叫喊。电线斜拉着由一家联通到另外一家,小巷里顺溜的寒风无声地刮过,闻不到一丝初一的香味。这里偶尔走过的行人,也同农村一样,没有口罩,没有绿码。街口横七竖八地停放着汽车和电动自行车,塑料棚子里面,煮好的茶鸡蛋因为天气太冷而早没了热气,锅里的水翻滚着,锅里却没有汤圆,烤架上烤着的肉串滴着油似乎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大嫂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这是一个寒气逼人的夜晚。

        这是一个开放和防控并行的时刻,这是一个忙碌和悠闲交织的时刻,这是一个明亮和晦暗同在的时刻,这是一个希望和失望比肩的时刻。这是壬寅年初一。

                              2022年2月1日于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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